身为管理漕运事务的专职官员,漕运使动动手指头就有数不清的油水,多的是人想走通门路,分一杯羹。
因此钟素言在朝中人脉极广,常有宴席相邀,她生性谨慎,能推则推。
这次同僚喜得贵女,她不得不参加,席间又被劝酒,散席时醉醺醺地爬上马车。
行至途中,黑夜包裹着的街道偶尔传来几声犬吠。
困倦的马妇长长打个哈欠,没注意巷子里冲出一道身影翻进马车。
车身轻晃两下,鲜血喷涌而出,在车窗帘布上留下一道血弧,确认钟素言没了气息,黑影翻出窗外,动作灵活地钻进巷子。
抵达钟府门前,马妇恭敬道:“大人,到府门口了。”
没人应声,马妇习以为常,毕竟主母每次应酬都会喝的烂醉。
房门婆子提着灯笼殷勤地来帮忙,却听马车边缘漏水般滴滴答答,循声接了两滴,灯笼凑近一瞧,是血。
光团上移,她颤着手掀开鲜血浸透的车帘,待看清车内场景——
“啊!”
尖叫声划破天际,黎明时分,巡防营赶到钟府。
彼时,钟素言已经被钟家人抬下马车,为了维持体面,还给她梳洗换衣,放进灵堂。
于是,除了满是鲜血的车驾和一问三不知的马妇,再也找不出一丝有用的线索。
朝堂上,众多大臣义愤填膺。
几番争论后认定此事与前朝有关。
京都捐献的银钱米粮将经由水道运往梁州,钟素言负责调配,她一死,押运之事势必会受到影响,拖延越久,梁州情况越糟。
对朝臣而言,愤怒之余更多的是恐惧。
迄今为止,前朝势力越发猖獗,行事毫无章法可言,众大臣人人自危,唯恐自已便是下一个钟素言。
隐藏在官员中的萧国探子听着众人的咒骂却难得糊涂,钟素言负责统领萧国在京都的一切行动,她们怎么可能会杀自已人!
若钟素言暴露了身份,燕朝必定会对其严刑拷打,借机逼问其余探子的下落,而不是直接下杀手。
所以是第三方势力杀了钟素言,嫁祸给萧国!
钟素言一死,漕运使的职位便空出来,大臣们一边要求彻查此事,严惩凶手,一边举荐已方人填补空缺。
漕运使的职位明面上是在大司徒管理之下,燕帝索性将烫手山芋扔给谢元霜。
听她们吵了一整天,散朝后燕帝回到御书房,刚坐下没多久,江慕安哭哭啼啼要给妹妹讨回公道。
江慕宁是他亲妹妹,心底再怨恨,在收到父亲来信时还是软下心肠。
即便抛开多年情谊,一个得力的妹妹能助他在宫内爬得更高,坐的更稳,凭这点,他也要出点力。
他哭的梨花带雨:“陛下,哪有人参加诗社随身佩戴短箭的道理,慕宁必定是被人暗算了!臣侍就这么一个妹妹,实在不忍心看她意志消沉,前途无望。”
燕帝眼中的他像是张白纸,有点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她甚至不愿为哄他费神。
轻声安抚道:“放心,此事,朕会给你个交代。”
得了承诺,江暮安却高兴不起来。
稷山行宫中,他被燕琼当众推倒在地,燕帝也是一脸心疼地要给他交代。
结果呢?燕琼受伤是让江慕安出了口恶气,可燕帝至今没有任何惩处,可见只是对他的敷衍罢了,一如眼下。
“无事便退下吧,朕乏了。”
江慕安顺从地退出御书房,他突然意识到帝王的宠爱飘渺如云烟,燕帝纵横捭阖一生,哪里是他能左右的?
可他要往上爬偏偏离不开燕帝……
张大监熟练地按压燕帝肩膀为她解乏,细声道:“詹太医来报说那融仙丸配方特殊,既能缓解噬心丹带来的痛楚,又能催化毒发,莫侍卫手中的解药已经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