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丽云的儿子今年两岁,终于能撒开手了,她迫不及待千里迢迢飞回卫宁。名义上是给家里长辈过寿,其实只有贺兰知道,她是纯粹想要出来透一透气,放一放风。
办公室里,钱丽云根本不把周幼琳当外人,见了贺兰便开始大倒苦水。
“你是不知道儿子有多能折腾人,跟孙猴子转世一模一样,在娘胎里他就不老实,天天在老娘肚子里翻跟头,好家伙生出来之后我恨不得再把他塞回肚子里,三个保姆伺候他一个都伺候不过来,还得再加上我和他奶奶。”
“他奶奶护犊子,三代单传好不容易有个孙子可把老太太心疼坏了,一句狠话不让对孩子说,就得哄着捧着,完了她还重男轻女,瞧不上我也瞧不上老徐前妻生的闺女,动不动就把我儿子的错冤枉到闺女身上,给我气得月子里跟她干了好几仗。”
“幸亏我生孩子的时候你没去成,你要是去了那可有热闹看了。”
贺兰就知道钱丽云一定带了不少八卦来,所以她特意买了一包瓜子跟周幼琳分着吃,不给钱丽云是怕耽误她讲八卦的进度。
钱丽云喝口水缓一缓,继续说道:“老徐的闺女真不愧是她爹的亲闺女,跟她爹一样鬼精鬼精的,心里门儿清,知道谁是真心实意对她谁是虚情假意,别看才十来岁,亲妈来看她的时候她敢问她亲妈:你来看我就嘴上眼睛上看啊?空着俩爪就来啦?给她妈臊得脸通红。”
“她妈说你爸不是有钱么,你还缺妈这仨瓜俩枣?孩子说我爸是我爸的,你的是你的,你要这样说那以后养老是不是你那份儿我直接孝敬给我爸就行了?她妈肯定说不行啊,从那以后才知道给孩子买东西拿钱。”
“孩子拿了钱也不乱花,她自己有个存钱罐,钱都放在里边,我不打听也不问。可架不住孩子就是跟我一条心,有一回老徐喝多了跟孩子开玩笑借钱,孩子当真了,第二天就把存钱罐交给我保管,还叮嘱我千万别叫她爸知道。”
“俩孩子好的跟一个娘胎里出来似的,当姐姐的可舍得给弟弟花钱了,弟弟也向着姐姐,过年他奶奶给了他一千块压岁钱,他当着他奶奶的面直接转手就给他姐了,给他奶奶气得呀。”
钱丽云远嫁东北三年,已经是地地道道的东北口音,她讲故事向来绘声绘色,不多时就把周幼琳逗得前仰后合。
也是周幼琳几乎从未接触过钱丽云那种家庭生活的原因,她和谈卫平一直二人世界,哪里知道一个健全的普通家庭都会经历哪些酸甜苦辣。
所以无论是钱丽云一再抱怨的重男轻女的婆婆还是她难缠的儿子,或是鬼灵精的继女,在周幼琳听来都无比的新鲜。
“新鲜?你还觉得新鲜?”钱丽云一口气喝光一杯水,张开三根手指咋咋呼呼对周幼琳说道:“整整三年,我一睁开眼睛面对的就是那几张熟面孔,感觉自己跟坐牢没两样,好不容易来一个外人我高兴得跟过年似的。”
这句话无意中戳中周幼琳的短板,周幼琳侧头认真想了想,可能是人各有志,她每天只面对谈卫平一个人还真就从不觉得乏味。
到了下班时间厂里食堂打铃,贺兰带领钱丽云和周幼琳去食堂吃晚饭。三个人刚一落座,四周便呼啦啦围上来好几名中老年妇女,个个一脸神秘,其中一人问贺兰:“厂长,听说了吗?高远达媳妇抱着她那个杂种又回来跟高远达过了。”
话实在是太糙了,贺兰急忙轻咳一声对周幼琳解释道:“那个什么,高远达是陈庄村人,也是鼎誉国际的前任副厂长,这人没有一根好下水,坑了汝辉好几次。他媳妇跟鼎誉国际原来的外资代表有一腿,还在婚内给对方生了一个混血儿子。”
大概没有几个女人会对八卦不感兴趣,周幼琳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一个人,听八卦的时候眼神也锃亮,闻言小声问贺兰:“混血小孩?那不是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