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琴键
暴雨像破碎的水晶帘幕砸在挡风玻璃上，云霜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出青白。玛莎拉蒂车内弥漫着苦橙香薰的气息，后视镜里映着景明轮廓分明的侧脸，他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婚戒，手机屏幕蓝光在喉结处投下晃动的阴影。
\"城东别墅区。\"云霜突然猛打方向盘，真皮座椅上的山茶刺绣硌痛她颤抖的脊背。轮胎在积水的柏油路上划出银色弧光，她看见景明指间的雪茄灰烬簌簌落在爱马仕丝巾上，那是他们结婚周年时她亲手系的温莎结。
闪电劈开夜幕的刹那，云霜望进丈夫眼底猩红的血丝。二十年前孤儿院梧桐树下弹《月光奏鸣曲》的少年，此刻陌生得令人心悸。雨水顺着她卷翘的睫毛淌进唇缝，咸涩的味道与记忆里那场大火的黑烟重合。
\"当年给院长的支票...\"轮胎在弯道处发出濒死的哀鸣，云霜在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攥住景明的领带，\"是不是买断了我们淋雨等彩虹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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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的蓝光在景明下颌投下病态的阴影。他握着云霜缠满绷带的手，腕表秒针跳动声与呼吸机节奏重叠。护士刚换下的染血纱布堆在墙角，像朵凋零的曼陀罗。
\"病人海马体有陈旧性损伤。\"主治医师的圆珠笔在ct片上划出刺耳声响，\"三年前瑞士那场雪崩...\"
景明突然扯开衬衫纽扣，心口处的烧伤疤痕在冷光下宛如枯萎的玫瑰。他将脸埋进云霜散着沉木香的发丝，二十年前大火中，少女也是这样蜷缩在他怀里，钢琴漆面的灼热透过单薄衬衣烙进皮肉。
\"当时为什么要逃？\"云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琥珀色瞳孔映着心电监护仪的绿光。景明仓皇后退撞翻输液架，葡萄糖溶液在地上蜿蜒成透明溪流，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晃的顶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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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漫进落地窗，在施坦威钢琴表面凝成泪滴。云霜裹着景明的驼绒大衣蜷在琴凳上，失忆后的第七个清晨，男人总是用带着药香的手指为她弹《致爱丽丝》。阳光穿过他卷曲的睫毛，在琴键上投下振翅的蝶影。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云霜将下巴搁在他渗血的纱布上，嗅到雪松香里混着淡淡的碘伏味道。景明转身时，锁骨处的疤痕擦过她唇畔，像道灼热的琴谱符号。
水晶吊灯突然爆出火星。林曼踩着Jiychoo红底鞋从旋转楼梯走下，手中泛黄的文件簌簌作响：\"景太太可还记得苏黎世湖畔的疗养院？\"她鲜红的甲油刮过云霜苍白的脸，\"你母亲签器官捐赠协议时，用的可是景家的金笔。\"
记忆如潮水冲破闸门。云霜猛地掀翻琴凳，象牙琴键在重压下发出垂死的颤音。她终于想起车祸那夜林曼从红色跑车里探出的蟒纹手套，想起二十年前孤儿院档案室被替换的领养记录，想起每个深夜书房里女人餍足的叹息。
景明的手僵在半空，腕表滴答声震耳欲聋。雨水顺着落地窗蜿蜒成泪痕，云霜忽然笑着解开钻石项链，冰凉的铂金链条缠上男人青筋暴起的手腕：\"你说把这些碎钻镶进林小姐的眼眶...\"她贴近他渗血的纱布，\"会不会比瑞士的星空更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