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内鬼
阿扎尔在看到这张面具的时候,他那颗原本算是半悬不悬挂在嗓子眼
博士虽然是曾经被教令院放逐的学者,是被须弥上下一致的智慧认定为已经彻底模糊了天才和疯子边界的一个危险人物,但当这个五百年前就已经活着了的曾经的凡人站在和他相同的阵线上时,就还是挺可靠的。
他用声线不高的声音问:“你是觉察到了什么?”
博士做了个有点儿夸张的摊手动作:“须弥城中发生那么大的动静,那么多人朝着教令院涌去,他们的耳朵上可都还固定着虚空终端呢。”
做为一个先前被阿扎尔让渡了一部分掌控虚空终端权力的执行官,他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感觉到?
博士往前走了两步,视线的朝向也随着他的位移发生偏转,等走到距离阿扎尔不到五米的位置上时,他已经完完全全是擡头直面着那个被“封印”在了绿色球状元素体内的纳西妲的姿势了。
他的声音几乎像是在叹息,带着几分轻飘飘的,但是说出口的话却讽刺得不行,甚至是直白的:“教令院掌控的虚空权柄可比须弥主城里的其他人要高太多了,哪怕有这样的优势你们也仍然会出这么大的岔子?这样下去,愚人众和教令院的合作是否能够得到我们双方想要的结果——这一点,我都要打一个问号了。”
“当然,这明显不是愚人众的错,你们要求愚人众的士兵不能进入须弥主城,愚人众的士兵就一直只在野外待着,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一个人以愚人众的身份进入这座城市——大贤者先生,我尽到了一个合作者所能尽的一切。”
阿扎尔沉默了片刻,他不得不承认这些像是一个接着一个往他脸上扇过来的巴掌似的话语是对教令院先前表现不佳的非常公正的指责。
他确实没有做好,甚至,如果那造成了那次意外的人先前就已经动手,那么现在或许整个计划都已经彻底废掉了。
阿扎尔:“……。”
他做了个深呼吸,将多年来养尊处优养成的听不得半点儿指责匹配,因此在刚才被博士那两三句话扬起来的火气给镇压了下去。
“下次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他语速加快,“但我认为这不是一次意外,而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推动了这一切。”
虚空系统哪就那么容易出故障了,如果真的容易出各种各样的问题,那么这个东西会在几百年前就被教令院开除出所谓“神明造物”的范畴。
是啊,当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博士面具后的眼睫往下垂落,哪怕现在已经有了面具的遮掩,他仍然习惯性如同当年还没有这款面具的时候一样,用这样的小动作来掩盖住自己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讥讽与嘲弄。
但是他已经签订下了个协议,哪怕他知道相关的事情也不能向外透露哪怕一点。
他倒是不惧怕在这份契约上头充当着见证身份的神明,那位执掌契约的神明——虽然确实很强,在七神当中绝对是最顶尖的水平——现在已经给出了神之心,正处于数千年间或许战斗力最差的阶段。
他未必能完全打过,但也完全不用为之担心。
只是见证确实对他没什么太大的威慑力,而这份合约本身的撰写者对他来说的威慑力就有点儿过大了。
事实上,他在确定了乐熙就是从世界之外而来的一个异乡人之后他甚至非常期望对方能够哪来的回哪儿去。
如果乐熙能够知道他心中所想,大概会非常有同感地点头,并且表示: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希望。在这里就借博士的吉言了。
阿扎尔还在继续说:“……我认为小吉祥草王没有实现如此大范围干扰的能力,尤其是她仍然被封闭在净善宫当中……”
博士没有感觉到心虚,哪怕这会儿他在想着的就是:是我放出去的。
阿扎尔:“但是……有谁能够比神明更擅长使用虚空的力量呢?”
博士回过神来,这一次声音比先前要更多带着几分嘲讽感。
“我真是没想到,原来须弥教令院这五百年来一直都在研究着怎样使用虚空,却始终都只用了这个功能的皮毛而已。”
他是真的这么觉得。
甚至在还没有像是如今这样身居高位、手中还了解着一部分关于这个世界本身背后的真相的时候,他就觉得须弥的教令院多是一群废物。
所以这句话是真的非常真情实感。
几乎要将阿扎尔原本已经因为真的出了岔子而压下去的不忿的气焰重新点燃起来。
当然,博士说话不好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事实上阿扎尔早就已经在合作的前期有所习惯。
他擡手捏了捏眉心:“怎么说?”
博士指着绿球当中的纳西妲:“这位看似被软禁在教令院内的年幼神明,其实早就已经学会了怎样利用虚空,将她的意识从虚空当中传递出去。如果她想,她甚至可以占用他人的身体,让那身体原本的主人陷入沉睡之中,而由她来操控身体——相信我,她对于外物的观察以及判断,能够让她表现得看起来与身体的原主人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