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地里潮湿闷热,我的衬衫已经湿透,紧贴在背上。冯亭的青铜剑在背包里随着奔跑的节奏一下下敲打着我的脊椎,像某种不祥的警示。
\"停!\"老张突然拽住我,蹲下身竖起耳朵,\"有狗。\"
我们屏住呼吸。果然,东南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间杂着男人的吆喝。手电光柱在玉米秆间扫来扫去,最近的一束离我们不到二十米。
老邻居突然从兜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后是几块风干的肉脯。\"接着。\"他分给我们一人一块,\"含在嘴里,别咽。\"
肉脯有股刺鼻的中药味,我差点吐出来。但奇怪的是,那些猎犬的吠声突然变得迟疑起来,最后竟渐渐远去。
\"避兽散,\"老邻居推了推眼镜,\"《考工记》里记载的配方。\"
老张瞪大眼睛:\"你丫随身带这个?\"
\"职业习惯。\"老邻居拍拍他的百宝箱似的挎包,\"还有更绝的呢。\"
我们借着月光继续往北摸,终于在天蒙蒙亮时钻出玉米地,来到一条县级公路边。老张拦了辆运煤车,塞给司机三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司机二话不说就把我们捎到了高平市区。
小旅馆的床单发黄,但好歹能喘口气。我锁好门,把青铜剑平放在床上。经过一夜折腾,剑身上的绿锈剥落了不少,露出底下精美的纹饰。
\"看这里。\"老邻居用棉签蘸着矿泉水,小心擦拭剑脊。渐渐地,一行细如发丝的铭文显现出来——\"上党守冯亭奉赵王命藏器于此\"。
\"藏器?\"老张凑过来,\"啥器?\"
老邻居的指尖微微发抖:\"《史记》记载,冯亭献上党十七城时,还带走了韩国府库的'重器'。但没说具体是什么...\"
我翻过剑身,突然发现剑格可以转动。轻轻一拧,虎头纹的嘴巴竟然张开了,从里面掉出个蚕豆大的青铜筒。
\"藏得够严实。\"老张捏起铜筒,\"这玩意儿能值钱不?\"
老邻居抢过来,用指甲撬开筒盖。里面是卷发黄的丝帛,展开后只有巴掌大,上面用朱砂画着幅简易地图,标着几个古怪符号。
\"这是...\"老邻居的呼吸变得急促,\"韩国秘藏的兵器作坊位置!\"
我猛地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查资料:\"长平之战前,韩国以强弩闻名。他们的'溪子弩'能射八百步,是当时最先进的武器...\"
\"所以冯亭献给赵国的不只是城池,\"老邻居眼睛发亮,\"还有韩国最先进的兵器制造技术!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白起非要坑杀降卒——他怕这些技术流传出去!\"
老张挠挠头:\"那跟咱们现在有啥关系?\"
\"当然有!\"老邻居激动地拍床,\"如果找到这个作坊遗址,很可能发现改写战国军事史的——\"
敲门声突然响起。我们瞬间噤声。
\"客房服务。\"是个女声。
老张对我使了个眼色,悄悄摸到门边,猛地拉开门——
寒光一闪!老张条件反射地侧身,一把匕首擦着他脖子钉在衣柜上。门外站着个穿保洁制服的女人,手里又多了把短刀。
\"李敏?!\"我认出了那双眼睛。
\"剑给我,\"她冷冷地说,\"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了谁。\"
老张抄起热水壶砸过去,李敏闪身躲开。我趁机抓起青铜剑跳窗,老邻居紧随其后。二楼不高,但落地时我的脚踝还是狠狠扭了一下。
旅馆后巷停着辆没熄火的摩托车。我跨上去拧油门,老邻居跳上后座。后视镜里,老张正从正门冲出来,身后追着三个黑衣人。
\"老张!\"我急刹车。
\"别管我!\"他边跑边喊,\"老地方见!\"
摩托车窜出小巷,冲上来往县城的省道。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已经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