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蛛网般缠绕在鼻腔,医院长廊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投下惨白的光影。童南柯的手被牵着跟着景川走过寂静的走廊,每一步都像踏在棉花上。转角处,“VIp病房区”的金色标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与窗外刺眼的阳光形成诡异对比。童南柯深吸一口气,指尖触到门把时,掌心已沁出薄汗。
隔着门板,隐约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和压抑的咳嗽声,混杂着若有若无的卤肉香气,将消毒水的气味搅得愈发诡异。童南柯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景川察觉到她的紧张,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镇定。深吸一口气后,童南柯终于下定决心,缓缓转动门把,吱呀一声,302病房的门缓缓开启。
推开302病房的门,中央空调的凉风裹挟着淡淡花香扑面而来。宽敞的房间里,真皮沙发、液晶电视一应俱全,落地窗外的梧桐叶被晒得发蔫,却挡不住洒进病房的大片阳光。病床上,王月裹着刺绣真丝被单,化疗后稀疏的头发下,双颊反常地泛起潮红,正对镜涂着大红色口红。童南柯盯着王月病态潮红的脸,那抹艳丽的红像是用鲜血晕染而成。她下意识攥紧景川的衣角,注意到床头柜上的抗癌药物包装与桌上豪华的吃食形成刺眼反差,空气中卤肉香气与药味交织,让她胃部一阵翻涌。童南柯喉咙发紧,还未从眼前奢华与病态交织的场景中缓过神,王月刻意拉长的沙哑尾音已如淬了毒的针,精准扎破凝滞的空气。
“你们来干什么?”她头也不回,口红管重重砸在床头柜上,震得水晶果盘里的车厘子都跟着颤动。景川刚要开口,病床旁突然响起“吧唧”的咀嚼声——景喆慌忙丢下啃了一半的猪蹄,油渍在米色病号服上晕开大片深色痕迹,“你们咋来了?”他抹了把嘴,起身时带翻了脚边的外卖盒,卤味的香气瞬间冲淡了病房里的花香。童南柯被王月的突然爆发惊得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门框。她望着满地狼藉中,王月扭曲变形的脸,像个邪恶的巫婆——此刻这抹艳丽的红与当年灶台跳动的火苗重叠,又被现实狠狠撕碎。
南柯目光扫过桌上的燕窝礼盒和进口水果,又看向墙角立着的进口制氧机,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挎包带子。景川喉结滚动,声音里带着涩意:“听说你情况不好……”“少假惺惺!”王月猛地转头,眼尾的眼线挑得尖锐,“不就是想看我什么时候咽气?好分那点破家产?”她剧烈咳嗽起来,染着蔻丹的指甲却死死抓着床头雕花,指节发白。童南柯看着王月扭曲的面容,那些被刻意粉饰的艳丽妆容下,藏不住的是对命运的怨毒与不甘。记忆中初见时她佯装端庄优雅的样子,此刻却如同被愤怒啃噬的困兽,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荒谬得可怕。
景喆搓着手站在一旁,额头沁出细汗:“弟妹,你别这么说……”“闭嘴!就是想来看我笑话的!”王月突然爆发,抓起枕边的化妆镜砸过去,在地上摔得粉碎,“都是你这个窝囊废!要不是你没用,我至于住这儿看人脸色?”尖锐的玻璃碴在阳光下闪烁,像极了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景川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骨节泛白。童南柯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压抑气息,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王月剧烈起伏的胸膛和歇斯底里的吼叫,让病房里的空气愈发凝重,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随时可能断裂。景川刚要继续说下去,王月突然剧烈地喘息起来,苍白的脖颈上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飞溅到童南柯脚边,冰凉的水珠溅在她脚踝,寒意顺着皮肤爬上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