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暮春的风裹着潮气漫过青丘祠后山,宋明允把最后一片狗尾巴草嚼得发苦。
他蹲在灌木丛后,借月光扫过腰间——那枚玉玺碎片正贴着皮肤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大人,东墙第三棵老槐下有个豁口。
"张老三猫着腰蹭过来,腰间佩刀撞在石头上,惊得夜枭扑棱棱飞起来。
他慌忙捂住刀鞘,胖脸上全是汗:
"小的瞅了三圈,祠堂里亮着两盏气死风灯,巡防的有七八个,穿的是府城卫的玄甲——
"
"府城卫?
"宋明允挑了挑眉,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
今早吏部送来的公文还在案头,府城卫指挥使上月刚换了司空家的表亲,
"有意思。
"
"还有更有意思的。
"阿秀的声音从左侧飘来。
这姑娘不知何时绕到了东墙根,月白短打沾着草屑,正捏着鼻子往回挪:
"您闻闻这味儿——
"她揪起宋明允的衣袖往自己鼻尖带,
"像不像断龙石地宫里那股子香?
甜丝丝的,熏得人脑仁儿发涨。
"
宋明允抽了抽鼻子。
暮色里那缕若有若无的香气突然清晰起来,是沉水香混着曼陀罗的尾调——三个月前查地官案时,他在密室里见过这种配方,能让人产生幻听,把风声听成鬼哭。
"鬼哭?
"他突然笑出声,手指叩了叩腰间的验尸铜尺,
"合着青丘祠的鬼故事,是有人拿香粉当托儿呢。
"
张老三打了个寒颤,摸出酒葫芦灌了口:
"大人,要不咱等明儿个带齐了火把...哎哟!
"
阿秀戳了他后腰一记:
"没听大人说?
这是情报中枢!
"她从怀里摸出拓好的地图,在月光下展开,
"侧门年久失修,门轴抹了油——他们防的是硬闯,不是摸黑钻。
"
宋明允把狗尾巴草吐在地上,踩了两脚:
"陆沉,你断后。
老三,跟着我。
阿秀,记着你爹教的缩骨功?
"
"早练得比猫还灵便。
"阿秀歪头笑,发辫上的银铃铛轻响,倒像哪家未出阁的小娘子。
四个人影贴着墙根挪动时,祠堂里的梆子刚敲过三更。
宋明允的靴底碾过片碎瓷,发出极轻的脆响——他僵在原地,看着十步外的巡防兵顿住脚步,长矛往地上一戳:
"谁?
"
张老三的手已经按上刀柄,汗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
宋明允却突然哼起小调,是安平县街头卖糖画的老周常唱的:
"月亮走,我也走——
"
巡防兵骂了句
"疯乞丐
",踢着石子走远了。
张老三抹了把脸,压低声音:
"大人您这招...够损。
"
"损?
"宋明允摸出块碎银抛着玩,
"等会儿进了屋,你可得把嘴缝上——
"
话音未落,阿秀的指尖已经勾住侧门门闩。
那门
"吱呀
"一声开了条缝,混着沉水香的风
"呼
"地灌出来。
宋明允当先钻进去,鞋底刚沾地就顿住——正前方的香案下,整整齐齐码着半人高的檀木箱,箱盖上的锁扣闪着冷光。
"阿秀,撬锁。
"他蹲下身,从怀里摸出验尸用的银探针,
"动作轻着点,别碰坏了箱里的——
"
"是信!
"阿秀的声音带着颤,她掀开箱盖的手在抖,
"没烧完的信!
"
宋明允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