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福建教案1
又一日,红罗依旧到永璘别苑与他练琴,两人才开练没多会儿功夫,一个下人就手捧着一封信匆匆进屋。
什么事?受了干扰而不得不放下笛子的永璘浓眉微是一皱,略是不悦地问那突然闯了进来的下人。
来得不巧的下人察出主子的不快,面上起了些惴色,小心道:十七爷,方才有个洋人拿了这封信,千叮万嘱要尽快交给红罗姑娘,模样甚为焦急,所以……
刚刚将琴从肩上拿下的红罗听得一愣,眼光登时投向了那下人,诧道:找我的?
正是
怎会有人到此找她?能确知她此时身在何地,又是个洋人,脑中念头一转,红罗已猜着送信人是谁了。
永璘也有些奇了,不再作声。
红罗将琴搁于身边桌上,边向那下人伸手边道:让我瞧瞧那下人微弯身走前几步,恭敬地将信递了过去。
红罗掠一眼信封,果然不出所料,那上头用鹅毛笔写成的字迹真是出自雷诺之手。
红罗眼神微惑,一手打开封口,将信取出,一摊开,一行法文立即跃入眼中:Cecilia,请尽快来育婴堂一趟,有要事相商
红罗盯着那行字沉吟一会儿,擡眸问那下人:那洋人现在何处?
他将信放下之后就离开了。
红罗没再言语,颌了颌首。
可是出了什么事?永璘星眸探来,关心问道。
红罗眼波一转,轻摆了摆首:我也不晓得信是育婴堂的神父送来的,只让我尽快到育婴堂去一趟,说是有要事。
红罗边说边将信折好,重又收入信封。
永璘没再多问,让那下人退了下去。
两人接着又练了一个时辰,红罗心中惦记着雷诺的交代,遂提早结束练习,离开了别苑,想去育婴堂探个究竟。
到了育婴堂,一触雷诺神色,红罗便觉事态严重。雷诺平素一张慈蔼的面上俱是惶急之色。
出什么事了,神父?红罗忐忑问道。
Cecilia,我这次是请你来救命的雷诺素日平和的声音全然不再,声音又高又急。
红罗心中一惊,救命?她禁不住低呼出声。
雷诺沉沉叹了口气,沉声道:最近有个教士在福建私自传教被捕获,判了秋后立斩,目前已上报刑部复核,一旦核准,便即明正典刑
红罗骇住,双眼瞠大,小口微张,半晌才回神道:你是想让我向皇帝求情?
雷诺投来沉重一眼,面上煞是无奈:自雍正朝开始,清廷便大肆禁教,颁令洋教士只能留在京城、广州和濠镜三地,不准私自到各省传教。而事实上,我们许多教士还是悄悄地潜入各地传教。而乾隆即位以后,更是严厉禁教。乾隆一朝已发生过好几起禁教风潮,尤以十一年和四十九年为最,当时就有好些教士和信徒死于其中。
红罗听得目瞪口呆,这些事情她还是首回听闻。
如若此次无人为那教士求情,他必死无疑红罗,如今我们根本无法接近清廷显贵,你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希望。请你务必施予援手,去求清帝法外施恩雷诺的声音愈说俞显怆然。
这几十年来,清廷对传教士日益严苛,如今他们这些洋教士不过仅有立锥之地,而朝廷显贵历经两朝禁教后,对这些教士也已日渐疏远,根本找不到有力之人来为他们说话。而今只有与西洋大有渊源的红罗可登庙堂之高,雷诺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红罗心中沉下。她对这些洋教士不顾禁令,一意传教的行径实是有些费解,只是这疑问若是现在出口,唯让雷诺心中添堵而已。纵算那教士再怎样胆大妄为,再怎样违法不该,却总是生生一条人命,总不能这样平白丢了。
红罗转而又想,乾隆对自己虽一向优容,却也不过是些无关痛痒之事,这事却事关朝廷律令,即便自己有心想施援手,也不见得会有效用。而且一个女子插手朝政,似乎也于理不容。
想到此处,她心中犯了些迟疑,面上即有所昭现。雷诺观其面色,心中打鼓,声色又有些急了:Cecilia,若连你都见死不救,那个教士就真是死路一条了
红罗心中一凛,她迎着雷诺忧急棕眸,开口道:神父,并非我想袖手旁观,只是我人虽在皇帝身边,却从来与朝政无涉,只怕我就是想……
红罗话还未了,雷诺就急急抢了话头:只要你肯向皇帝求情,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我们亦算是尽过人事了
红罗静默半晌,终是点了点头道:我尽力而为
雷诺面上掠过一丝欣喜,脸色也稍稍松下。
红罗心中却无法轻松半分。
----------
第二日下午,红罗按时到了养心殿。乾隆那日兴致不错,让她陪着下了盘棋。
红罗,你如今棋艺真是大进了在红罗输了三子、棋局告结之后,乾隆笑呵呵地赞道。
不是说名师出高徒嘛我的棋艺是皇上教的,这都是皇上的功劳红罗甜笑着奉承了乾隆一把。事实上,红罗棋艺猛进应记福康安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