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生死博奕1
昏黄的灯光点点笼着红罗甜美的睡颜,她呼吸清浅,嘴角微微弯着,似是有甚好梦。
侧躺在她身边的福康安静凝着她,目光深挚却又哀戚,压在心底一晚的心事无所顾忌地裸在面上。
往事一片片上心头,他那颗被挤压到缩成紧实一团的的心一点一点松缓饱满起来,眼光也越放越柔,心头微悸。
以往女人在他心中就是一朵花,只要是花,再如何的千娇百媚,总难逃凋谢的一日。他还道红罗就算是奇葩,即便能开得再美,再久,同样也有残尽的一日。故而那次他娶妾,红罗伤心之下要与他了断,那时的她在他心中正是明媚鲜妍,因而虽是难舍,为了从小敬爱的皇上,却也愿忍痛割爱。他与自己说,权当是那一朵花提前谢了。
可就是分别的那一个月,他才看清,红罗非花,却是长在他心间的一棵树,枝叶须根盘错在他血脉之中,他用尽心力却无法将其拔除。既是除之不得,就只有好生将她养在心头,唯其如此,才能免了那动筋伤骨的分离。
可乾隆如今却是要将红罗在他的天地铲除干净。他每每一想到是永璘将红罗推至如此绝境,便抑制不住想杀了永璘泄恨。这个念头自那日他勘破了乾隆的心思后,就如毒蛇一般日日啃噬着他的心。
心中的恨意让福康安的眼色骤然狠厉起来,双眼一片猩红,呼吸一下也粗重了。红罗却是睡容平静,对近在咫尺的一切全然未察。
福康安咬紧牙关瞧着如水沉静的红罗,瞧着瞧着,心头忽地狠狠一痛,面色有些暗颓下来。
这一切难道只是永璘一人之过么?若说永璘的执念害人,他的执念又何尝不也害了她?若不是他费尽心思地去招她惹她,她如今仍旧一人逍遥自在,会安安稳稳地履完与乾隆的两年之约。
永璘错了,他也错了!他们都想呵护她,宠爱她,让她意满乐足。可这些她原本便是本具具足的,她哪里需要他们来锦上添花!她的心一直都富足,她并不需要他们给她什么,事实上,他们给的,只是让她徒增烦扰。
苦涩一点点漫过心腔,眼前的红罗渐是有些模糊,福康安轻轻伸出手去,小心翼翼落在那微卷的黑发上,一下一下地抚着。
红罗,你本该是自由自在的一阵风,却不幸误入这宫中大牢,我绝不会让你谪落宫中,无论代价如何,我都要还你自由!
------
床榻之上的红罗动了动,耳中的鸟啼声更是清晰起来。神思仍有些混沌,却忽地闪过一念,她倏地睁大一双惺松睡眼,急急往侧边一看,却是空空如也。
她慢慢坐起身来,眼光又往屋里乱投了一阵,忽地醒起什么,匆匆下床,向堂屋走去。
走近书案,果见案上留有一张字条,几个醒眼的大字立时跃入眼帘。
稍安忽躁,静候消息。
红罗将信纸拿在手里,来来回回看了数遍,眉目之上竟无半分喜色,心头反倒压了一块大石。
她昨日赫见福康安,还道他已班师回朝,可当听他说是回来当面请旨时,也不知怎地,虽然福康安整晚俱表现自如,她的心却莫名惴惴。他虽是什么都不曾说,可红罗却觉得他回来请的这个旨与她有关。
若她猜得不差,他千里迢迢回来果真是为她向乾隆当面求请,那事态势必极是严重,是否她被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情呢?一念至此,红罗的一颗心无来由地砰砰乱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