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微微敞开的窗缝向外窥视,刚刚长出细小身体的美女头颅眯起了双眼,凝视着川上邸门外那个邋遢的青年,认真的神情就像是在品鉴什么商品的价值。
“那是你男友?仔细看的话,其实还长得蛮俊的,可惜就是不注重形象。不过,海江,我问你一下……”靠在窗边的富江向正给她细心梳理长发的妹妹发问:“他有给你买珠宝吗?他有给你买首饰吗?还是说他有给你一大叠的钞票花?”
“这些都没有哦,姐姐。”对于姐姐的误解没有任何纠正的意思,海江给那一头亮丽的长发抹上玫瑰精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如果你的脑袋没有彻底坏掉的话,我建议你快点甩掉他!”对于貌似贫乏的青年完全失却了兴趣,富江开始愤愤不平地劝诫起妹妹。“像这样的穷家伙交往起来没有一点意义,当然是要找有钱的,最好还是又帅又有钱。你难道没看到身为姐姐的我是怎么做的吗?有钱的帅哥才是正道啊!”
“好啦,姐姐,有的时候一些乐趣是没办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捧起富江的头颅到镜子面前左右照了照,海江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今天的姐姐也是世界第一的漂亮呢。”
“那是当然。”虽然刚长出来的手臂还不足以撩起长发,但富江还是朝着镜子展露了一个无懈可击的柔媚笑容。
但是被忽悠了的姐姐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不要岔开话题。说实话,你真的因为那个什么乐趣和这个家伙交往?”
“要不然呢?”把手中美丽至极的头颅轻轻地放在天鹅绒衬垫上,俯视着自家姐姐的少女一脸纯洁无辜。
“一旦你伪装出一脸天真的样子就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不管你了,就随便你怎么玩好了。”对于妹妹的恶劣本性有着深刻了解的富江心里忽然涌出一阵快意,这种玩弄他人的乐趣也就只有海江能和她分享了。“那家伙也够可怜的,被你用来找乐子,他到底能撑多久才报废啊。”
完全是幸灾乐祸的口吻,在阅读完写给妹妹的情书之后,富江似乎也找到了新的乐趣。
“那姐姐就好好在家休养,我去上学喽。”例行地和姐姐挥手告别,海江又扭头叮嘱一旁的琉克。“照例,午饭不要忘了。”
“嗯,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挥挥手不耐烦地想要打发走海江,琉克仍旧死死得盯地3DS的屏幕,自从昨天开始沉溺于恋爱游戏的死神,连苹果都不再提了,也不再挂念他的小本本,每天只是时不时地念叨着“凛子”。
顺便一提,无论是机子还是游戏卡带,都是琉克利用死神无法被凡人看见的特性偷偷从店里带出来的,一分钱没花。
偶尔也叫他帮忙带一些高级甜品出来吧?
心中带着肯定会被夜神月唾弃的犯罪思想,海江跑到一楼打开了大门。
“L,早啊。”过分开朗的笑容没有一点儿真实感,比起昨日放下夺命宣言的肃杀气息,现在眼前的这个少女简直像是人格分裂的产物。
“早啊。”顶着多年熬夜所导致的黑眼圈懒散地打着招呼,就算是面对危机即将降临的凌晨,L也仍旧是白T恤牛仔裤的随意装扮。
镇定自若。弓着背看上去无精打采的青年无形中却给人这样的一种感觉。
呵呵,这个人类,我果然没看错。似乎能给我相当的乐趣呢。
就让我看看,你能够活多久,又能坚持多远才崩溃?
“嗯,看你的状态似乎不错,那么现在就开始吧。我就带你去指定的地点,位于这里五百米开外的十字路口。”
“说起来,如果是L,想必早就已经做过充分的调查了吧?关于这一带的消息。”亮闪闪的大眼睛带着某种不祥的兴奋注视着L。
“这一带的治安通常都很不错,唯一能称得上是什么事件的,也不过是你上次的遇袭以及一年前的小混混群聚斗殴。不过……”
沉吟了片刻,他忽然踏近了几步,在两人的鼻尖都几乎凑到一起的距离之内,直视着那双充满戏谑之情的浅银色眼睛,以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绝不会是表面上的事情那么简单,让你觉得能够玩弄我的,必定是超乎我平常认知的事件。那么从这个方向考虑的话,那就只有最近谣传的‘十字路口的美少年’事件了。”
“多少也能猜到我的一点心思嘛,做得不错。”笑嘻嘻地点头承认,少女的眼中有了星点的赞赏之意。“那么,L是怎么认为的呢?关于这起事件的真相。是觉得有一个装神弄鬼的犯人,还是说……”
阴森森地语气所要表达之物不言自明,两人在进行着充满试探之意的闲聊的同时,也逐渐向着藏于怪谈阴霾之中的十字路口逼近。
“那还得亲眼见识了再说。”穿行于慢慢升腾起的迷雾之中,L忽然伸手从书包里拿出了一包榛仁巧克力,依旧是海江所钟爱的那个法国牌子。
“要吃吗?”虽然是询问,他却已经先一步撕开了包装递到了海江面前。
“当然。”毫不客气地捏起一块巧克力,瞬间被甜美的滋味所感动的恶魔依旧毒舌。“怎么说这也可能是L最后一次给我买甜点呢,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好好珍惜。”
“这么说你觉得我第一场就死掉的概率挺大的?”同样是拿起榛仁巧克力送入口中,对于海江诅咒一样的话语,L依旧是语气平和。
“正是。虽然第一场的难度不算太高,但是凡人的能力还真是让人担忧呢。”嘴里说着担心什么的假话,她的口中却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视野前方的白雾变得越发厚重,在可视范围被降低到前方三米左右的时候,某种诡谲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将二人包围。
“我现在有点感觉了。就像是在影院里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观看恐怖片呢。”在牙齿的碾压下粉身碎骨的榛仁于口腔中发出闷响,少女脸上是与恐怖片一词不太搭调的轻松笑容。“而且呢,这恐怖片的男主角还是L,真是情趣倍增啊。”
“那陪我一起来的你,不就是女主角了?”
“哎呀,恐怖片的男女主人公,相依为命的旅程,L也会想到这么罗曼蒂克的事吗?”
“可惜,真相永远是残酷的。我是特意来给L收尸的哟,为了对有勇气参加这场游戏的勇士表达敬意,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
三番五次的言语恫吓,海江就像是极富闲情的观光客,依旧迈着轻快的步子游走于已然化为鬼域的十字路口。
一片死寂的浓雾之中,少女口中唱着曲调欢快的歌谣,却给人招引怨灵的不祥之感。
像是被奇妙的旋律所吸引,L侧过脸直直地盯着海江,那充满重重疑虑的目光简直像是在思考什么经世谜题。
“还真是很大的反差,你现在的表现和学校里好学生的假象。真面目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在我面前展示出来吗?”
“无所谓啦,反正也不知道L能不能熬过今天,在我眼里你也和尸体差不了多远了。”
“不过嘛,要是死在这里的话,说不定你也会成为她们的一员呢。”
“他们……”喃喃低语着这个词汇,L对于其背后的含义已经有了可怕的猜测,然而他此刻还不愿意完全承认这个在常人看来荒唐至极的推想。
昨夜搜集的资料又飞快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他记得很清楚,这诡异现象的开端始于某个被称为“十字路口占卜”的游戏。向清晨的十字路口遇到的第一个人询问自己的恋情是否成功,同时也要把自己的脸挡住不被人看到,据说最近占卜的女生们都是一开始就遇上一个黑衣的美少年,而对方都会给一个不幸的回答。
因为这样的不幸回答,自杀女生的人数已经激增到30几人。
今天海江带他来这里,究竟是叫他也来进行占卜还是说……
“啊,第一个!”海江不由分说地拉起L的手臂,疾步向前。
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处,已经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样子,从大致的轮廓来看是一个女生。不过,似乎瘦得有点儿太惊人了?
仅余下一步之遥的距离时,名侦探的内心瞬间受到了莫大的冲击。
这个女生,根本不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