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位于底比斯城南的一家酒馆,阑珊夜色也没能使之陷入安睡,,粗豪大笑与莺声燕语于其内相融交织,共同汇聚为鼎沸的人声,这声音之中掺杂着欲望的激荡,而女人与酒水正是发泄的渠道。
一张张媚笑的脸浮动于空气之中,卖春的女子们千依百顺,软绵绵地伏在守备兵的怀中,酒气熏天的亲吻也没能使她们退却,深陷习惯与麻木之中,虚伪的娇笑声不时从唇中流溢而出。
尽管心灵在淌血悲鸣,可那哀声却被尘世的嘈杂所掩盖,连她们自己都几乎听不见了。
若说是让人休憩放松的场所,酒馆内所弥漫的颓废气息,却更似妓馆般淫靡。
在这欲望的泥淖之中潜行,两个身影游离于旁人的瞩目之外,蹭着墙沿悄无声息地挪动着脚步。
走在前面的男子宽肩窄腰,一绺金发于长巾之下流泻而出,随着行进的步伐于胸前缓缓摇曳,在朦胧的光晕之中焕发出迷离的光泽。
一个少女亦步亦趋,身形灵活娇小,就像是乖巧的猫儿一般牢牢跟在同伴的身后。只是那双活泼的眼睛却显得并不安分,其中暗含着浅浅的笑意,就像是观察着逗趣的演出,她凝视着一旁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们,清透的眼眸闪动着兴致勃勃的光芒。
人类忘乎所以的丑态,无论看多少次都是不错的调剂。
这个王朝正从繁盛的顶峰慢慢坠落,犹如完熟的果实终究难以避免腐坏的命运,过于甜腻的果肉之中正急剧孳生着慢性的毒素。
毒液一点点地渗入这个国家侵蚀着人民的根基,无知的掌权者却还在摇摇欲坠的巅峰举杯欢庆,于悬崖的边缘忘情地手舞足蹈。
思绪万千、视线攀升,脚下的阶梯随着迈进的步伐而不断倒退。在二层走廊的尽头,华瑟特面含微笑,朝着他们招了招手。
“进去吧,可要好好表现。”反手推开身后独立房间的门,他让到一侧,待到两人都踏入房内又轻轻掩上房门,重新驻守于门外。
对于这个忠心的埃及兵来说,他的职责并没有随着夜晚的降临而结束,像这样就近保护队长的举动就像是溶于骨血之中的本能,体现在他的一举一动之中,没有白天黑夜之分。
尚算宽敞的独立房间内,拉姆瑟斯斜靠在椅子上,唇角轻扬,脸上缓缓浮现出略显轻浮的笑容,在他的身侧,一只目光机警的宠物狗端坐在地上。
主人温柔的抚弄令它昏昏欲睡,然而,嗅到了涌入室内的陌生气息,它立刻挺直了身子,有些好奇地歪着脑袋望向来访者,喉中发出低沉的咕噜声。
尖利的爪子踏上了地毯,才刚刚迈出试探的脚步,这只纯白色的宠物犬却被一个热情的拥抱弄得措手不及。
“啊,好可爱的小狗狗!”如闪电般飞跃上前,抚摩着那柔软顺滑的被毛,少女发出极为满足的长叹声,一边还亲昵地蹭着那毛绒绒的脑袋,似乎她正与豢养多年的宠物亲密交流。
至于被撇在一边的正主,他的唇角隐隐有些抽搐。
可爱……
小狗狗……
拉姆瑟斯可不觉得,他那体型健壮的宠物狗在度过了幼年期之后,还能与“小狗狗”这样的形容相衬。
更何况,论可爱的话,也不太搭得上边吧?
那精悍的眼神,强健有力的四肢以及锋利的爪子,有多少次吓退了那些娇滴滴的贵族女子?每次他有心和那些美女们玩一玩的时候,可从来都不敢带上爱犬。
不过,等一下……他的宠物狗没这么容易亲近吧?面对初次见面的陌生少女,怎么会任凭对方随意抚摸一声不吭,而且还貌似很开心地摇着尾巴。
按理说,它应该无情地挣脱少女的怀抱,然后留给对方一个冷酷的后脑勺。
可它没有这么做,所以说,训练有素的它是被驯服了吗?不可思议……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可是头一次看见它对陌生人这么亲近。”拉姆瑟斯懒懒地陷进椅子里,单手托起下巴,有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毕竟动物的本质是极其单纯的。”屈指轻搔着那毛发浓密的颈子,少女却是挪开视线,浅银色的眼眸悠悠地望向了拉姆瑟斯。
“不过,若是驯服人类的话,可就得稍稍费些心思了。”那对明净的眼眸一眨不眨,深深地凝视着这位守备队长,目光之中不含丝毫的魅惑之意。
可那微微眯成弦月的双眼,却令拉姆瑟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狡黠的野狐,它们总是静静地潜伏在暗处,用此种眼神精明地窥探着周围环境中的风吹草动。
驯服人类……也仅仅是稍稍费点心思?
仔细一琢磨的话,还真是嚣张的说法呢。
不过,比起蔑视对方过于狂妄的自信,他更觉得这个异国的舞姬有更多地方值得他深入探究。
忽然有些好奇,这个面纱遮掩之下的面容,此时是否正泛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摘有着一张与之相衬的漂亮脸蛋。若是把那美貌藏起来,我可真是为全埃及的男人们感到遗憾。”
蛊惑般的嗓音柔柔地漂浮于少女的耳畔、仿佛化作了一只温柔的手轻叩心扉。
“哎呀,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看来您对女人还不够了解呢。”面纱之下流溢出清脆的笑声,少女摇头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