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猛地回头,正对上顼元炙热的目光,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司徒将军方才还说把我绑来是哥哥的主意,原来是你的主意。”
司徒映风解释道:“娘娘误会了,这的确是蒋兄的主意。”
顼元却往自己身上揽,“雕虫小技,怎敢与奉华相比?”
“你都知道了?”十七顿了顿,“那也是,他张扬至此,你早该知道了。”
“如果皇贵妃对朕坦白,朕能更早知道。”顼元从头到脚把十七看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十七头上的凤冠上,他深吸一口气,痛心的苦笑道,“究竟你是朕的皇贵妃,还是奉华的皇后?”
十七眼眸一擡,眼神冷冷的看着他,道:“我是他的皇后。”
顼元朝她走去,居高临下地回望她:“从头到尾都是么?从我们第一次相遇,直到现在,你都是他的人么?”
“是!”十七斩钉截铁地说,她面对他盛气凌人的样子毫不怯懦,“从头到尾,我都是奉华的人,跟卫九是一样的。以前我对你说的全都是谎言,我一直都在骗你,呵呵,如今你还想对我做什么?囚禁我?杀了我?朱熠,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的你没法处置我,反而就你绑走丰国皇后这一事,奉华便可——”
十七还没说完,顼元便打断了她的话,他强硬的握住她的手,紧紧逼问道:“那绵绵算什么?我们的女儿算什么?我们算什么?”
“绵绵是你和宜妊的女儿,你不是昭告天下了吗?”十七冷笑,奋力抽回自己的手,“至于我们,朱熠,我多想从来都没有‘我们’。你让我受的所有伤害还历历在目,你还妄想我会给你什么答案?”
话毕,十七用力地把他推开,她自己也站不稳,踉跄后退了几步后被司徒映风扶住。
“‘我们’……真有如此不堪么?”顼元转过头去,声音渐次低沉,不断喃喃低语。
司徒映风不忍心看到顼元低落的样子,单膝向十七跪下,双手握拳举过头顶道:“娘娘,皇上此行艰难曲折,只为寻娘娘回宫!当时大牢那把火不是皇上的意思,皇上把娘娘关进大牢只为了保住娘娘,对娘娘说狠话只为了在温庭蕴面前做戏,皇上已安排蒋兄到牢中救娘娘,只可惜奸人先行一步,娘娘请勿错怪皇上!皇上以为娘娘葬身火海,仿佛一夜白头,断断续续病了半年,幸得老天眷顾,不然今天就不能站在娘娘面前了!”
“我又何尝不是饱受折磨!”十七怒吼,眼泪忽然充盈眼眶,“我吃了多少苦,我自己都数不尽,我没办法做到宽宏大量,没办法对过去受的苦视而不见……映风,我知道你是个忠诚的将士,但你不是当局者,你无法体会。”
说完这句话,三人相对无言,只听得幽幽风声呼呼灌入庭院的声音,吹不散凝结的苦痛。
顼元缓缓坐在石阶上,闭眼扶着额头,一滴泪珠顺着他瘦削的脸庞滑落,在青色石头上绽开雪花。
“在你走后,我杀了程情儿。”
十七惊愕地看向他。
“我给她喝了掺有剧毒的酒。”顼元回忆道,“但很奇怪的是,毒发身亡的时候,她的脸还是保持血色,并无丝毫青紫,于是我命人检查她的脸,发展她戴着一副面皮,撕下来的时候,我才看到她真正的样子。”
他擡起头,睁开红红的眼睛,很用力地一笑,“我就知道,天底下不会有像你的人。我也早该知晓,她只是一个用来离间我们的棋子。我以为我们之所以走到这个地步,是因为她,是因为我,但是我现在稍稍释怀了……”
“……也许你的心,并非全部属于我。”
顼元长吁一口气,身体放松地往后仰,用力的笑容变成松快的笑,他擡袖擦眼,平静的对司徒映风说道:“映风,把皇后娘娘好生送回去,再好好的给卫九赔不是。”
十七泪水夺眶而出,泪眼朦胧中的他笑容松快的像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一般,沧桑疲倦一扫而光,似乎所有烦恼都消失了那般潇洒自在。
离开了民宅后的半天,十七伏在映风背后抽泣许久,映风不敢说话,只是骑马的速度缓慢了下来,似乎是给十七后悔的机会。
——“在你走后,我杀了程情儿。”
——“也许你的心,并非全部属于我。”
他对女子从来没有如此“杀伐决断”,十七知道的,他对程情儿肯定曾经动过心,但是动心的契机,是因为她像自己,刻意的,从容貌,性格,喜好,都做到足已引起他注意的相像。这是奉华的安排,只需要安排一个影子,变可瓦解两人的感情,他太了解十七,他太知道十七爱一个人时的眼神,冲动,付出,毕竟他是十七曾经深爱过的人,他太清楚她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