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哪儿？”万雪提高警惕，手甚至都已经按上了车门把手，准备好一遇到危险就立刻跳车。
“去看童警官的爷爷奶奶。”商月城说道。
万雪身体一震。
商月城已经知道了？
童戟，雨凛市的惨案。
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方砚清了吗？
“你…”
“那天你开车在车里自言自语的话，我听到了。”商月城打方向盘左转。
“你…我车里有窃听器？”万雪后背紧紧靠在汽车的座椅靠背上，他甚至能察觉到心脏贴着胸腔一下一下地跳动。
“啊…嗯。”商月城摸摸鼻子，有些心虚地说道。
既然万雪认为是窃听器，那就当是窃听器吧。
自己蹲在后备箱偷听人家说话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和万雪坦白的。
“我根据你的描述，和你找到二老的时间差不多。我准备去拜访二老的时候，隔着门，我听到你们聊天了。”
商月城把车停在幸福小区门口，没着急着下车，而是坐在车里，关掉车里的灯，在黑暗里，静静地和万雪坐在一起。
“你想留在成榆县，是因为想照顾两位老人吧，毕竟童警官的事情，的确挺可惜的。”
从商月城的口中听到“童警官”三个字，万雪身体一僵，呼吸都紧促几分。
“那么年轻就牺牲了，还以那么残忍的方式，父母也出意外去世了。留在世界上的亲人，大概只剩成榆县的这两位老人了吧。”
万雪愈发坐立不安，他颤抖着手按下车窗玻璃，在黑暗里摸索着掏出了烟和打火机，点燃，把冒着烟雾的烟头伸出窗外，冲着窗外吐出烟雾，尽量不让同在车里的商月城吸到二手烟。
商月城不喜欢车里的烟味儿。
他会不会直接撕开面前虚伪的现实？
“我知道你放心不下这两个人，所以，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听到这话，万雪疑惑地看向商月城。
他本以为商月城会继续坦白他知道的真相，顺便对自己一顿冷嘲热讽，可没想到，商月城却说起了童德夫妻的事情。
商月城手搁在方向盘上，看着幸福小区某一户人家的窗户：“烈士家属待遇。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两个人，现在，你还有理由不和我回靖雪市局吗？”
万雪狠狠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听商月城的话，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就是方砚清的这件事。
因为，如果他真的知道自己就是方砚清的话，是不会这样好声好气和自己说话的。
大概会给自己一拳，把自己打倒在地，然后拎着自己的领子，质问自己，方砚清，你没有心的吗，怎么还有脸做警察。
毕竟，在世人眼里，方砚清可是逃兵，是罪人啊。
他应该没有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吧。
看万雪不说话，商月城再次开口：“如果不放心的话，要不要去看看二老？虽然这个点儿，二老可能已经睡下了。”
万雪掐了烟，鼻子里喷出最后一团烟雾，摇摇头：“不用了，我还是相信你的。走吧。”
商月城再次发动车子，驶离幸福小区。
“不过我的确没想到，童警官在靖雪市还有爷爷奶奶，好像很少有人提到。”商月城说道。
“啊，他之前和我提起来过，在成榆县村子里生活的爷爷奶奶，但因为很多记忆都很模糊了，只记得在村子里和爷爷奶奶一起玩的场景，还说等工作不忙了就来成榆县找爷爷奶奶。”
万雪垂着头，默默陈述着自己回忆里的一点一滴。
“可惜啊，到最后，还是没能回来再看爷爷奶奶一眼。如果他没有开车从雨凛市的玛伊山经过…”
万雪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如果他继续说下去，搞不好会被商月城察觉到不对劲。
他便话锋一转：“如果没牺牲的话，还能好好尽孝呢。”
商月城突然严肃起来，声音都有些低沉喑哑：“我们做这一行的，就已经时时刻刻做好牺牲的准备了，不是吗。”
“为了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有的时候的确要付出牺牲，但这应该是每一个合格的警察入职的时候，就已经做好的觉悟。”
万雪心里默默回答着商月城的话：我当然知道，为了人民大众的利益，我牺牲了系在我身上感情牵绊，选择独自一人前行，即使万箭穿心也在所不辞。
但当一个保护者成为被保护的人时，方砚清才明白，有时候，活下来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但他不能，也不会选择死亡这种简单而又潦草的方式来结束这一切，这未免有点太轻浮了。
方砚清会选择用万雪的身份活下去，为自己赎罪。
“你开车去你住的那里吧，我等会儿自己回去就行。”万雪对商月城说道。
商月城却没有答应万雪的提议：“今天晚上我去你那里，帮你收拾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