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街道上,柳衣衣走在前头,青柳在后面亦步亦趋地`紧紧跟着,生怕迷了路。她看着前面柳衣衣垂在身侧前后微微摆动的手,那手肤色白嫩细腻手指修长,和她姆妈粗糙而又长满老茧的手完全不一样,她很想象握姆妈的手一样上去握着,但又不敢。
“你叫张青柳?”柳衣衣放慢了脚步,低头看了看身边的青柳,边走边问。
“嗯。”青柳擡了头,正好对上柳衣衣询问的目光,就点了点头。
“今年七岁了?”柳衣衣又问,她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切,但她还是想从这女孩嘴里得到验证。
“嗯。”青柳还是简短地应道,但却忍不住回身望了下身后热闹的街景,那里的喧哗和热闹她一路来只是粗粗地浏览了一遍,并没有停下脚来细细地端详过,现在那热闹正在离她越来越远,让她竟有一种淡淡的不舍。
柳衣衣看出了青柳的心思,微微笑了笑,乡下小丫头总是喜欢热闹的,等她身入其境后才会知道这种热闹其实和酗酒一样,是一种欲罢不能的东西。
“你阿爸姆妈呢?”
“在家里。”
“哦~家里还有几个兄弟姐妹?”
“嗯,原来有三个阿哥,现在只有一个了。”
“嗯?怎么?”柳衣衣疑惑地蹙了一下眉,低头看着青柳。
“哦,那个……原来我有大阿哥,三阿哥和五阿哥,可是,天热时三阿哥淋了大雨,就病死了……大阿哥也去做上门女婿了,现在家里只剩下一个五阿哥了……”青柳虽然年纪不大,但起家里的这些变故,还是黯然神伤,眼里也有泪光闪烁。
柳衣衣没有作声,心想,怪不得他们要将这么小的女儿卖掉,原来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可是,那何三官夹在里面又是怎么回呢?
“对了,你们家有没有一个熟人叫何三官的?”柳衣衣又侧脸看了看青柳,问道。
“何三官?知道。可是这人才不是我们家的熟人呢,他是我们家的仇人!”青柳气鼓鼓地。
重阳节发生在张财主大门外的事,杨柳村妇孺皆知,青柳当然也知道。
提起何三官,青柳突然想起春天时在草棚里的看到的一幕,她猛地醒悟到为什么看这妇人那么眼熟了,原来这个妇人,竟然和那天与何三官一起在草棚里的那个女人非常相像!
她按捺住心里的惊惧,偷偷地擡头又看了看柳衣衣,越看觉得越像。
青柳这一惊非同小可,身上立时出了一身冷汗,脚步也迟缓下来,此时她只想逃之夭夭,离这女人越远越好。可是,就是能逃脱又能到哪里去?难道让这女人去找她阿爸姆妈麻烦?
青柳知道刚才她错话了,这女人要是把她的刚才的话传给那何三官听,肯定是一桩不小的祸事。她非常后悔自己的嘴快,路上婆婆还再三教她见了王家婆阿妈如何小心话呢,怎么情急之下竟然就忘了呢?
青柳暗自后悔自己的失言,心里焦急难耐,竟然出了一身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