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草棚的顶是用竹子搭成人字架安在泥墙上,然后上覆稻草而成,在墙和竹架之间有空隙,当初那青柳因为个子矮小,够不到这个缝隙,所以只好转到门缝边偷窥,这才被何三官发现了。
这王木头尽管长得不高,但也是个成人了,自然够得着这个空隙,他站在草棚的后面,用手指抠到了一处松懈处,使劲扒开一个小小的口子,正好可以让他的一只眼睛透过草棚,看到里面的一切。怒号的西北风吹得草棚格吱格吱响,也掩盖了他扒草的声音,所以草棚里的人并没有发现有第三双眼睛正在怒视着他们的行径。
当王木头看到自己的女人和那个陌生男人边喝酒边不知羞耻地调笑时,尽管他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他亲眼目睹这一切时,心里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脸色霎时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牙齿紧咬,一双拳头紧紧攥住,指甲深深地抠进了肉里,渗出丝丝血来,但他却毫无知觉。
但是看着看着,当看到里面的男女滚成一堆时,他却忽然犯起糊涂来,似乎他看到的一切和他无关,里面那个仰面躺着兴奋地叫唤着的女人他并不认得,他就象一个在荒野里无意中撞见男女野合的路人一般,木然地观看着草棚里难得一见的春宫剧,胸间奔涌的怒火直冲他的脑门,嘶声怪叫着让他快进去杀了那对狗男女,但心底的一丝清明却告诉他,此时进去,死的肯定是他自己。因此,他的心纠结着,两条腿就象灌了铅一般重得移不了步,一瞬间,心就象坠入了无底的冰窖之中,身子就象发寒疟似地,簌簌抖个不停……
草棚里的二人纵欲完了以后,相偎在竹榻之上,你用嘴度我一口酒我用手拈一块肉塞到你嘴里地继续调着情。
“咦,这里怎么有这么多稻草?“柳衣衣忽然指着草棚里堆得乱七八糟的稻草堆道。其实她刚进屋时就看到草棚里比春天时多了许多稻草,但那时她的心全放在那个男人身上,急切地想要他,根本顾及不了。现在静下心来,这才发了问。
“喔,这是翻草棚顶时剩下来的,那些长工懒得搬回去,就撂在这里了。”何三官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完还打了一个很响的饱嗝。今天,他可真的是酒足饭饱还过足了瘾了,怀里又搂着这么一个尤物,心里一时无比地满足。
“哦,只是草棚里放了这么多的稻草,开春后看瓜的住在这里烧饭时得当心点了,万一点着了这些稻草可是要出人命的。”柳衣衣扬了扬细细的眉毛,又看了看那些稻草,道。
柳衣衣这样话只是觉得这些稻草放在这里不太合适而己,倒并不是真的关心看瓜人的安危,但是她无意中的这句话却让草棚外的王木头心里一动,他移过目光,也看了看那堆稻草,嘴角不由扬起一个阴森森的诡异笑容。
“呃,你今年过年怎么样?回不回老家?”柳衣衣把何三官度给她的一口酒吞下,问道。
柳衣衣知道何三官是临安府的人,家里还有二老,其它一概不知,所以也只能问到这个地步。其实同样的问题,每到过年时,柳衣衣都会问起,但得到的回答几乎千遍一律。
“不回了……”果然,何三官和前几年一样回答道,神情一时突然黯淡下来,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事,默默地盯着前方,不吭声了。
起来,他从来杨柳村后就没有回过杭州老家,也不知道父母亲还在不在人世了。告诉柳衣衣自己是临安府的人也是他耍的一个小心计,他怕万一女人嘴上没把门的,把他家在杭州府的信息泄露出去,那个陈信南老狐貍风闻后两相一对照,岂不会心下生疑并派人前来寻杀?
“哦,那我们年后什么时候能见面?”柳衣衣话一出口,就觉得不妥,这似乎显得自己太猴急了点,于是又加了一句:“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年也怪孤单的,不如我们早些会面可以热闹些,就象去年一样好不好?”
“嗯,也好。这样吧,张财主每年过年时都会放我们十天大假,初五那天午后你能出得来吗?能出得来的话,我们还在这里会面吧。你看这些稻草铺在底下,软呼呼的,还满适意的呢,对不对?”何三官完,还用力颠了颠屁股,那堆稻草立刻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