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点事……”鲁荣明艰涩地开口,觉得自己紧张得连嗓音都哑了。他清了清喉咙,诧异地发现钱氏对他的话并不感到意外,依然漠然地给婴儿换着尿布,她的脸一半被油灯照亮,一半藏在黑暗里,显得明暗不定,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你不用了……”正在换尿布的钱氏突然擡头,阻止他开口,“你在上海有了女人?”
正想细的鲁荣明被女人打断话头,不由吃了一惊,这么来,她全都知道了?对了,肯定是那个掼脱货给她听的……不过,既然知道了也好,省得他多费口舌。
“是。”他坦然承认。
“是不是叫青柳?”女人转过头来逼视着他,眸子深处隐隐有火光闪烁。
“嘶……”这下鲁荣明真是大吃一惊了。青柳的名字他在父母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那个掼脱货自然也不知道,女人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面对女人尖利的目光,他抑制住心底的激荡和重重疑惑,仍然平静地答:“是。”反正打算摊牌的,全了也无妨。
“我就知道是那个小妖精……”听到男人毫不迟疑地承认了,钱氏的脸扭曲了一下,崩出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来。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心里的猜想一旦在男人嘴里得到了证实,仍然让她涌起了满腔怒火,身子也不由轻轻颤抖起来。
“别这样骂人家!”听到女人骂青柳,鲁荣明不由生气地。其实此时他很想问“你怎么会知道青柳这名字的”?但是现在屋里的气氛似乎有些紧张,根本不是问这些的时候。
他忘记了的一件事就是,清明回乡在家里的最后一个晚上,他曾在梦中叫过青柳的名字,从梦中惊醒后钱氏曾追问过他青柳是谁?当时被他搪塞过去了,此事后来也就被他忘了个一干二净,但是钱氏却一直记在了心里。只是。如果此时钱氏盘问起来,估计他根本无法解释清楚遇见张青柳倒底是之前还是之后。
“怎么?心疼了?我只骂了她一声你就心疼了……”钱氏斜睨着他。心里却一阵阵抽痛,和他成婚四年来,他什么时候也这么紧张过自己?但是现在,他却在她面前为另一个女人帮腔。
“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甚至连你这个人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这样骂她?”鲁荣明恨恨地。以前,他觉得这女人只有斜睨时的样子很迷人,但是今天看上去怎么有些厌恶呢?
“好,好好……”钱氏发出一串瘆人的惨笑。边笑边点着头,“鲁荣明,你真是太好了……小妖精还没过门你就这样帮着她了。要是过了门,你又会把我放在哪里……”
“……你可以回娘家,梅英和这小毛头都留下,她们都是鲁家的后代,鲁家自会抚养她们成人……再有。你今年只有二十二岁,还年轻,尽可以另行嫁人,鲁家绝不会干涉……”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这是离合书。凭这张纸……”
“住口!”钱氏一声怒喝止住了男人的话,“鲁荣明你想的倒美。我钱余宝在你鲁家做牛做马地待了四年,又为你生了两个小孩,你就这样将我扫地出门……”
“……如果你要赡养费,可以提,只要不是太脱袢(离谱),我都会答应你……”
“我不要什么赡养费,我也不走……要走就把两个小孩全带走……鲁家不是嫌我生了两个女儿么?我走了留她们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让她们吃苦头?”
“不行!”鲁荣明的语气也尖锐起来,“你对两个小孩做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是她们的爷(父亲),怎么会容忍你这种虐待小孩的行为……”
“反正我不会离开鲁家,我钱余宝生是鲁家人死是鲁家鬼……那个小妖精不是想进鲁家门么?那好,就让她做小老婆吧!哈哈哈……”钱氏突然暴发出一阵狂笑,把熟睡中的小婴儿惊醒了,立刻愤怒地蹬着两只瘦弱的小脚丫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