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总是发生在晚上。一则气氛正好,二来安静的时候,内心邪恶的因子就会蠢蠢欲动。
星暗天黑,阴风起。
云州城,郭家大宅里,一阵躁狂地犬吠过后,顿时陷入可怕的死寂。突然一声惨烈地嚎叫划破静夜。
风青站在门口,他穿着黑袍,半张脸掩在同样黑色的兜帽里,俊美邪气的侧脸透着满足的笑意,只一个表情,就能蛊惑世人。白皙的右手上沾着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的往下流,他似乎爱极了这样鲜艳的色彩,半点没有擦去的意思。
“主子。”风青身后,隐在黑暗里的不白慢慢走进,他目光不转地盯着风青的掌心,里面赫然有一双圆溜溜的带血的珠子。
仔细一瞧,居然是一对人眼。
风青举起右手放在唇边,露出一个嗜血的表情,粉色的小舌伸出来,舔了一下指尖上的血迹。
他露出一个厌恶痛恨的表情,道:“如斯恶心。”
他伸手拽住站在身边的不白。不白比风青高出整整一个脑袋,风青不得不勾住他的脖子,压低对方的脑袋,然后吻上去,将嘴里腥臭的血气渡过去。
不白像是清道夫一般,细细地将风青口腔里的血腥味清除干净,然后道:“这种事,以后让我来吧。”
风青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他确实很讨厌那些人。
两人说完,便离开了郭家大宅。
待他们走远,墙角下那只狗才敢喘口气,然后弱弱地吠了两声,便睡下了。
等到第二天一早,郭家下人便在后院里发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浑身上下都是暗红色的血迹,没有一处好肉。特别是那一双被挖掉的眼珠,随意的丢弃在地上,沾满灰尘还依稀能辨出黑眼瞳,白眼仁。而那个像是被脱了皮的脑袋上,有两个血窟窿,正是眼珠的位置,张开的嘴,血已经凝固,半截舌头垂在外面,似乎被拔掉了一半。
下人根据旁边一件破烂的衣服,以及随身玉佩,还有左手那六根指头,确认这是大姑爷刘明,于是惊呼一声赶紧去报告老爷。
刘明,因左手有六指故外号六指明,是郭家的大姑爷,同时也是云州城外一个山贼头子,因为云州连续几夜被端掉了好几个山贼盗寇的窝点,他心虚不已,赶忙下山到岳父家躲躲。其实郭家在云州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自然不会愿意将自己闺女嫁给一个山贼,但是这个六指明却偏偏看上了人家的姑娘,要强买强卖,甚至要挟说不把闺女嫁给他就灭了郭家。云州城四面环山,出入都要给山上的关卡供银钱,乱世之中官府向来不管事,由着贼盗在山里设点收钱,而且郭家是做丝绸生意的,若是得罪了他们,几乎就断了郭家的活路,于是郭大小姐只好忍泪嫁了。听说前段时间云州城内外数个盗贼窝点,山贼寨子被全数清杀,虽然手段残忍又诡异,但是许多人都拍手称快,郭老爷也恨不得六指明的团伙早点被端掉,可是昨日六指明却下山说要暂住,郭老爷叫苦不叠,如今六指明死在郭家,若是让他手下的山贼知道了,郭家哪里还有活路。
郭老爷不由得愁白了头发。
“爹爹莫急,先出去打听一下,看看‘霸王山’有什么动静没有。”郭大小姐一边安抚父亲,一边排小厮出门去打听消息。
霸王山就是六指明所占的山头。
云州城接二连三有盗寇被清杀,六指明死在郭家绝不是巧合,制造这一系列杀人案的背后真凶真是一条漏网之鱼也不放过。
“老爷,小姐……”一声气喘吁吁的吆喝从门口传来,不难觉察对方声音里的欢喜雀跃。
“大呼小叫什么?”郭老爷训词道。
“死啦,死啦。”小厮一点也没害怕的模样,郭家老爷虽然严肃,但是个慈善的主,不会真的因为这般小事责罚下人。
“说清楚。”郭老爷心里不由得一跳,这又是谁死了。
“霸王山上的山贼都死了,城外山上的山贼都死了,以后不用上贡也能出城咯。”小厮欢呼起来,嘴巴高兴得裂到耳朵边了。
“真的?”郭老爷一把撑着桌案站起来,老脸也是惊喜万分。
“真的,真的,一百个真的。”郭小姐高兴地搀着父亲,也是一副解脱的模样,老实说嫁给那个山贼她真是受够了。丑陋,猥琐,淫、邪,卑鄙,凡是不好的词用在他身上就对了,话说这样一个人若是和他过一辈子,还不如死了算了。郭大小姐也是一个美丽的才女,眉眼如画,秋水含愁,吟诗颂词,琴棋书画都有涉猎,这样一个与整日打打杀杀的老粗哪有一点共同之处,她早就想死了算了,可是想到父亲和弟弟,就忍了下去,如今总算苦尽甘来了。
“好,好,好。”郭老爷连说了三个好字,抒发心里的欢喜,他有对小厮说:“将六指明葬了吧,虽然他一生作恶多端,累了我郭家,但他死得也凄惨,好好葬了,请个道士超度一下,希望他下辈子做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