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的事,赵煜基本帮不上忙,但查探现场,他是一把好手。
事发到现在,时间并不久,肃王从前又执掌刑部,深知关键。第一时间把人挪出来救治,案发现场便命人保护起来。
赵煜戴好黑纱手套,先站在门外往里看,屋里地面干净得很。
依值夜的丫头说,她去个茅厕的功夫就出事了,事情该是发生得极快。
“是哪位姑娘值夜?”赵煜问道。
就见大门口有个小丫头跑着过来了,人不算漂亮,但贵在模样机灵,眼睛里冒精气。
赵煜问道:“姑娘今夜可发现有何不妥吗?比如遇见预料之外的人,或者其他?”
丫头认真想了想,摇头。
赵煜又直言问:“姑娘值夜的时候,是在固定的时间如厕吗?案发经过,请讲一讲。”
那丫头点头道:“回大人,婢子如厕的时间也不算非常固定,但前后总不会有太大偏差,主子们起身,会忙乱些时候,是以婢子习惯在破晓之前,去方便一次。今日婢子离开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回来时听见屋里姑娘呻/吟声,进门就见她胸前插了一柄匕首,倒在床上。”
“姑娘自始至终,没见到旁人吗?”赵煜问道。
丫头摇了摇头。
倒不像是有所隐瞒。
天亮前去茅厕,是她的个人习惯。
可即便如此,凶手想要得手,也需要在旁伺机而动,等她离开。
这凶徒,九成九是王府里的熟人。
赵煜进屋,见床上堆着被子,被子上染了不少血,且已经从一头被剪开。想来,凶手是隔着被子扎了西尼丽戈一刀,救治时,医师不敢贸然拔出匕首,又不好连带着被子一起挪,便把被子剪开了。
细看被子的破口,行凶之人是自上而下,毫不犹豫的一刀,下手时,刀锋与被面几乎是垂直的。
“赵大人,”赵煜还在聚精会神的四下查探,便被肃王的随身侍从叫了,“西尼丽戈姑娘醒了,只是伤情还不稳定。”
赵煜闻言,赶忙往西屋去。
毕竟是女眷,他不好直接往里去,在门前驻足,见床上垂着纱帐,肃王和府医站在帐子前。
肃王问道:“是谁伤你的,看清了吗?”
床帐里,半晌没人说话,直到赵煜有些担心那姑娘是不是还好,才听见她气若游丝的答道:“我……不确定。”
这答案,便颇有深意了。
“是谁?”肃王急切起来,“哪怕是觉得像谁,你都但说无妨。”
而西尼丽戈,却又不说话了,好半天,才道:“我……很疼,想睡一会儿……”
肃王皱了眉头,看向府医。
老医师道:“姑娘挨这一下,虽不致命,也确实要好生休息,王爷且稍安勿躁吧。”
肃王只得叹气,道:“劳烦您,多费心了。”
说罢,退出西屋。
赵煜在一旁,听见“虽不致命”几个字,心思动了动。
“赵大人有何发现?”肃王见赵煜在门口,回身示意,让人递上个托盘,盘子里一柄带血的匕首。
赵煜把匕首拿起来观瞧,发现这凶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便道:“恐怕,需要查王爷府上各位,案发时与谁在一起,又在做什么了。”
他说到这,顿挫片刻,低声道,“但……王爷想好了么,方才西尼丽戈姑娘的反应,可不大妙啊。”
肃王看着赵煜,见他一双柳叶似的眸子晶亮亮的,不错眼神的定睛与自己对视,片刻,反应过来他是何意。
西尼丽戈似乎是看见了凶手的,但她愿说,这其中的原因往深处去想,让人不寒而栗——整个肃王府,西尼丽戈认识的就没有几人,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她一眼就能认出来的更没几个。
而这人,她偏偏认出了,又不说……
赵煜看肃王的表情,知道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了,问道:“王爷恕罪,但请问,王爷今夜宿在哪里了?”
肃王叹口气,道:“今夜与她多说了几句,她又喝多了,安顿下,都已经过了子时,本王是独自宿在书房里了,”顿一顿,索性直言道,“没同王妃在一起。”
但这事,怀疑终归只是怀疑,尚且没有证据。
更何况……
赵煜道:“王爷,此事……把消息锁住,最好还是不要彻查了吧。”
他说完这话,肃王一愣,遂就突然笑了。
赵煜给他笑得莫名其妙。
肃王拍拍他肩头,道:“本王一直以为你虽然执法无私,视野却也就只局限于案子上……近来才发现,原来是本王误解你了。”
赵煜也笑了,笑容带出几分苦涩:“若坚持执法无私,要以三国百姓的疾苦垫脚,这无私便是最大的自私。”
北遥公主,在炎华王府,夜刺通古斯族长之女,事情若是一经查证属实,后劲儿可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