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二更)◎
大婚这一日,宋婉并没有感觉到疲累,鲜卑大婚的习俗没有大邺的习俗繁琐,换上了鲜卑的大喜的服饰,在族人的祝贺声中走到鲜卑最年长,儿孙满堂的族人面前,接受祝福便可。
最后会将新娘送入喜账,新郎则会留在外面与勇士们一起欢庆。
而宋婉的身份特殊,原本鲜卑的大婚习俗,添上了鲜卑王授印,跪谢天子恩泽,唱祝两国千秋和平的环节。
吃了时日苦,纷纷消瘦许多的大邺的使臣具在,这些人无论在邺京与宋婉关系如何,此时宋婉代表的是大冶,他们自然站在宋婉的身后,他们不是为了宋婉,而是为了大邺的国威。
待到鲜卑王对大邺敬畏的姿态做足后,使臣中年轻些的终于如释重负,卸下担子,被鲜卑族人欢乐的气氛带动,与之载歌载舞。
一处角落的帐篷内,穿着带着红色喜服的人端坐在书案前,他的手中拿着一封写着汉人文字的书信,胡叔看着将书信看完放下的檀石颂,躬身去拿起来,欲丢入火盆焚毁。
在鲜卑也好,大邺也好,檀石颂行事都格外谨慎。
如鹤的男人阻止了胡叔,檀石颂按下书信,看着书信上萧珏两个字,道:“不必烧,送入王妃的帐子内。”
檀石颂微垂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眼中所思所想。
拿着书信欲烧掉的胡叔皱眉,神色不赞同:“王妃并未对公子敞开心扉,公子胸怀大义,不应当在这一方面太过耗费心思才是。”
就算胡夫人与宋婉有血缘关系,就算公子也喜欢那宋婉,但毕竟不过是女子,不应当在其身上花费太多心思,尽早当上鲜卑的王才是正途。
“胡叔莫要说这样的话,日后,宋婉与我便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希望胡叔将其当做对待我我一般。”
檀石颂的声音仍旧算得上是温和,但看端坐在那一处的人神色认真的有些凌厉,胡叔便知道,有些话再不能说,选择闭嘴。
宋婉再听到萧珏的消息,是在大婚之夜听到了的。
宋婉看着桌上的书信,这封书信是送到谁手中的不难猜测,但又是谁放到这里来的,宋婉脑中略过那一抹温润修长的身影,揣测其中深意。
檀石颂进入他们大婚帐子的步伐有些踉跄,清白的面容染上点点潮红。
如白鹤面上沾染牡丹花粉,乍一看是有些醉了。
宋婉第一次见到檀石颂这般模样是在,是在邺京他们二人的见辞宴上,他替她饮了许多酒,便是这般神态,只是后来他告诉她,他是装的。
今日宋婉有些不确定,她今日所着繁琐的服饰不良于行,坐在最里端的塌上隔着红烛看着檀石颂。
檀石颂的神色有些异常,往日沉静温和的眼眸中像是藏着别样的东西,只细看,那点点异样一闪而过,如常的看着宋婉,擡手浅笑:“婉婉,今日我当真是醉了。”
若是檀石颂不想,这世间没有人可以将他灌醉,但今日他却当真有几分醉意,看着宋婉,胸中翻涌的情绪似是再克制不住。
宋婉愣了一下,上前去扶着那一个人,起身之时,放在塌上的书信被衣摆带落到地上。
两人的目光落在信纸上。
宋婉顿了顿,仍旧走到了檀石颂的面前,擡着的手缓缓落下,当走到塌前时,宋婉弯腰将书信捡起来,待到拿近,才发现书信并未被拆开。
檀石颂眼眸中在烛光的映衬下幽深,宋婉温婉的眸子垂下,温声:“王爷,今日之后我便是你的妻子,大邺的旧事再与我无关,今日这一封信我未曾拆开,若是有朝一日我想知道什么,我会问你。”
烛光下清冷却对一人温和,高傲却愿意为一人低头的人,他的手扣住眼前的人拥入怀抱,骨骼修长,应当温柔抚琴,执笔作画,烹酒煮茶做尽世间风雅事的手,此刻却紧紧扣在纤细的腰上,仿佛要将那一支细腰折断,揉入骨血。
片刻后,喜服坠地,绸缎白衣凌乱,像是仙鹤落难,在月光下随着微风,领口微开,冷白修长的胸膛,因为粗气起伏。
这是宋婉第一次感受到檀石颂的侵略性,只僵硬了片刻,便放松自己被那一双手带入温柔乡。
是夜长,风影摇晃,牛羊浅吟。
因寒风微冷的鼻尖,如同这个人带给众人的感觉,疏离、清冷,圣洁不可触,但脖颈间温热的气息,却昭示着这个人亦有血有肉,有□□,有贪念。
宋婉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放任自己被拽入云端。
大邺皇宫之内,被册封为太子的萧珏入主东宫。
因为旨意来的突然,阖宫上下但凡没有要紧差事的太监宫女,纷纷被调任前来将空置了一年多的东宫修整,将宣王府萧珏用惯了的物件儿东西搬入东宫。
这般册立太子,稳固国本之举,若是放在昔日,宫中上下,朝中内外定要欢庆,便是帝王有令不得铺张浪费,但私自上门恭贺的人定不会少。
但萧珏的侧封太子旨意下来这一日,却不曾有什么设宴之举,亦不见有人敢登门祝贺。
其因有三,一是朝中大权早就交予萧珏,除却没有帝王的名分之外,早已经行使帝王的权力,这一点就连以仁德著称的故太子,萧珏的胞兄萧钰都未曾得到景帝的这般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