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三人坐在一块,萧敏虽然沉默了许多,但说起话来仍旧是往日无所顾忌的性子,她径直对着宋婉:“你日后是如何打算的?”
萧敏这一问,使得宋婉目光有些闪烁,她何曾还敢想日后,能过好当下的每一日已经是不易。
宋婉的沉默落在两人的眼里,皆是一默,三人的身份虽说都算得上尊贵,可生在皇宫都是,身不由己,对于宋婉多是女子对女子的同情与怜惜。
而这三人中,如今最是艰难的莫过于宋婉。
明毓虽然幼时失去母亲的庇佑,先是有宋婉庇护,后又有太后照拂,人生到双十年华,除却婚事不顺遂,倒也没有被如何为难。
萧敏少时尊贵无比,后来一朝失势,被嫁给纨绔的世家子弟,但到底是公主的身份,只要萧珏一日未曾罢免她朝晖公主的称号,便一日享受着公主的尊荣。
虽活着不得乐趣,总也没有人敢刻意为难。
唯有宋婉,前二十年是前朝帝姬,虽然名头听起来也是尊贵无比,可当真尊敬的却没有几人,后来和亲远嫁未曾过上几年的舒心日子,又被萧珏囚着,终日囿于这一方宅院之中,恐怕终生都不可能逃离。
许是有人比较,显得不那么凄惨的萧敏,话多了许多,道:“宋婉,你可知道前朝有人为你请命?”
这一言,使得宋婉的目光落在萧敏的脸上,那目光中是一潭死水皱起波澜,知道其内情与结果的明毓不敢看宋婉的眼睛,唯恐看到她眼中的失望。
萧敏的心冷硬许多,她残忍打破宋婉的幻想,道:“萧珏未曾应允。”
或许是这样的次数多了,宋婉早已经习惯,她只愣了愣,便面色如常,甚至还挂着有些虚无的笑意:“多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情。”
明明像是豁达的模样,明明就是萧敏期望看到的模样,却不知为何萧敏心中的郁气顿生。
略带枯黄的面容,抿着嘴显得有些刻薄,平复了许久,萧敏再度开口:“宋婉,我从来都知道,你只是心软,并不是愚钝,你当知道,若是你想要过的舒心些,该如何?”
宋婉目光没有去看萧敏的眼神,浅浅带了些笑意,她望着悠远的地方,如何不知道萧敏所言的深意,若是想要过的舒心些,该依附萧珏。
道理宋婉是懂的,可她不愿。
不愿意卑躬屈膝讨好萧珏一辈子,至于为何不愿,宋婉未曾深想过。
眼看宋婉沉默愈盛,沸腾的水溢出浇在碳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明毓眼疾手快将盖子掀开,沸腾的水渐渐安静。
明毓将水添入杯中,神色并不赞同萧敏所言,待到将三人茶杯续慢,才声音坚毅道:“帝姬阿姐若是当真想要自由,便应当等待时机与皇兄割席。”
“割席?”萧敏似是被明毓的话逗笑,反驳“明毓,你不会当真以为,有人帮宋婉请命便是真心为她着想吧,如果你是这般作想,未免也太天真了。”
明毓被萧敏嘲讽,虽未被激怒,却也微微皱起眉头:“我如何不知道那些人存的是什么心思,可若是依你所言,帝姬阿姐便要永远被困在此处!”
两人所想不一样,但是都是为了宋婉着想。
她打断争执的两人,沉默道:“你们说的我都知道,天色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宋婉的声音有些寡淡,有些剑拔弩张的两人安静下来,他们想要再多留一会儿,被宋婉请了出去。
马车上,两人皆是有些懊恼,难得见宋婉一面,不该起这些无谓的争执的,事已至此,只得在心中默默叮嘱,下次再见宋婉断不可以如此。
萧敏看着不再搭理她的明毓,不知何意道:“你倒不似从前模样。”
明毓目光落在马车外的街道景上,淡淡道:“皇姐也不似从前模样了。”
两人皆是变了,从前的萧敏眼中揉不得沙子,不知何为低头,如今却似与明毓对调了性子,软弱的明毓却是眼中揉不得沙子,不知低头了。
两人这般对坐,心思却都不在对方身上。
萧敏不再搭理明毓,明毓亦是忽略了对面的萧敏,她今日与萧敏针锋相对,倒也不是一时失了分寸,而是看着宋婉如今的模样,越发不赞同萧敏所说的依附言论罢了。
其实那日寿康宫中,太后劝明毓的话她听懂了,若是要让宋婉好过,她该去劝她的皇兄萧珏。
可明毓却犹豫了未曾去,只若那不是宋婉想要的,于宋婉来说不过是一副枷锁,如今局势虽然艰难了些,却还是有人为宋婉请命。
只要有人为宋婉请命,不管那人到底存的是何种心思,结果只要是让宋婉得了真正的自由,那便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