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到站阚维拉,前方到站阚维拉,请要下车的乘客带好行李,本次过站不停车,请注意脚下及周边安全,祝您好运。”贝儿半回着头,右手轻轻抚摸着趴在她肩头的婆婆额边白发。与她低语喃喃着:
“您终于回家了,贝儿会给把您安排好才离开的,您腿脚腰身都有旧伤,最怕潮湿阴冷了,那咱们就去向阳的沙地好不好?最好旁边有条小河,便于您每天清洗,虽然做着回收垃圾的活儿,但贝儿知道您是个洁癖狂人呢。”
虽然早被医生宣布了脑死亡,但冥冥中婆婆似乎听到了贝儿的低语,浑浊的老泪从她眼角丝丝缕缕渗出来,不一会儿就爬满了脸颊。
“八爪老师走了,您也要在这里安家,就剩下贝儿自己了。”贝儿给婆婆轻轻擦着泪水,不由得悲从中来,独自哽咽喃喃着。
“还有我呢。”一个懒洋洋的男声在换乘线车厢内响起,却被伤心之余的贝儿自动忽略了:“没有一点从前的记忆,也不知该去哪里......”
“傻丫头,回雾津啊,难道甘心一辈背负着渎职罪的污名?亏我还为你舍弃了肉......”
渎职罪,这曾在雾津被无数个内心之声送至她耳边的三个字,一下刺入了她耳膜。贝儿蓦地擡头看向声源来处——对面车门上那个呼啦啦飞舞着的蓝色门帘——明明车门紧闭着,一丝缝隙都没得。
“嘿,看我干吗,又不是我说的!”蓝门帘气恼的一甩身子,冲贝儿大喊道。
她抱歉的对门帘儿苦笑了下,忙去看附近的车厢壁,座椅,灭火器等。
众物一起斜眼朝蓝门帘看了下,对贝儿做出无辜的摊手表情。
这时,车厢门呼啦被从外面推开,一个蝙蝠状乘务员冲贝儿忽闪下翅膀,示意她该下车了。
贝儿背起婆婆,跟友好的车内众物挥手道别后下了车。
阚维拉星球在浩瀚的宇宙中仅是一粒尘埃般的存在,但这并不妨碍数个生长于斯,遨游在外的游子把这片荒漠一样的红色丘陵之地像生身之母一样牢牢刻在记忆深海内,从幼年执意离开到暮年渴望回归,最初毅然舍弃的,成为最终念念不舍的,生长于斯沉埋与斯,每个生命皆是如此周而复始的轮回演绎着。
耐心的贝儿已经在阚维拉炙热荒凉的红色丘陵中走了将近两天光景,路上用了一天,回程一天,所以她打算用三天时间给婆婆找一个通风避暑又依靠河流的幽静去处。
阚维拉人体型样貌跟地球人并没多大差异,建筑物风格与衣着也大体相同,稀稀疏疏走在路上的土著们大都是些冷漠孤独的老者,几乎看不到年轻人身影。当然,除了那个三天来一直在暗中帮助她的消瘦妇人。
尽管当地那些山石树木在妇人接近贝儿时屡次发出惊恐的狂叫,而且自八爪老师离开后就一直尾随她的那个懒洋洋男声也数次提醒贝儿:“不要与不可信任的东西接触。”
“你可信?那现身给我看看。”
“我,夜里可以随时现身。”
“鬼才只能夜里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