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火警警报如同亿万根钢针,持续不断地狠狠扎进沈默濒临破碎的意识。每一次尖锐的“滴——呜——”声,都像是一次粗暴的电击,将他从彻底沉沦的冰冷深渊边缘,短暂地、痛苦地拽回一丝微光。
“嗬…嗬…”
他瘫倒在狭窄通风管道冰冷的金属底板上,每一次艰难的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玉髓特有的冰冷腥气。胸口那处被他自己强行撕裂的创口,如同被剜去了一大块血肉,边缘皮肉翻卷,露出下方隐约可见、已经呈现出冰冷青玉光泽的肋骨!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粘稠如胶的翠绿色玉髓,正汩汩地从创口中涌出,在身下汇聚成一小滩冰冷而诡异的液体,散发着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
剧痛如同永不停歇的海啸,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残存的意识。每一次心跳,都牵动着胸口的撕裂伤,带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痉挛。玉佩紧贴着大腿,那两点“汝命”血光虽然因为沈默生命力的急剧流失而黯淡了不少,却依旧如同贪婪的蛆虫,顽固地吸附着,持续不断地抽取着他最后一丝残存的热量。裤袋的位置一片滚烫,皮肤仿佛已经被灼伤。
然而,最恐怖的,并非这看得见的创伤。
是那冰冷!
一种源自骨骼深处、源自灵魂本源的、无法驱散的冰冷,正以胸口那狰狞的创口为中心,疯狂地向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蔓延!左臂早已完全化为冰冷的青玉,沉重而麻木。右臂虽然还能活动,但皮肤下的肌肉也正被那寒意渗透,变得僵硬迟钝。脖颈处,玉化的边缘已经蔓延到了下颌线,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左侧脸颊的皮肤正在迅速失去知觉,变得如同覆盖了一层光滑冰冷的玉石面具。
更可怕的是胸腔内部!左侧的肺部仿佛被塞进了一块巨大的寒冰,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如同吸入冰渣,带来刀割般的剧痛。心脏的跳动变得异常沉重、缓慢,每一次搏动都像是在推动一个灌满了铅的泵,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一种被无形冰手攥紧的窒息感。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左侧的肋骨、肩胛骨、乃至一部分脊椎骨,都在发出细微的、如同玉石相互摩擦挤压的“咯咯”声——那是他的骨骼正在被强行玉化!
下方,那巨大玉矿空洞中,翡翠婴儿被强行中断能量灌注而爆发的愤怒尖啸,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穿透了管壁,狠狠撞击着沈默摇摇欲坠的精神壁垒!冰冷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依旧死死缠绕着他最后一点挣扎的意识,试图将其彻底拖入那永恒冰冷的玉髓深渊!
“逃……必须……离开……”这个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在意识的风暴中微弱地闪烁着,却成了支撑他最后一点行动力的唯一火种。
火警警报的尖啸,成了这炼狱中唯一的“生机”指引!
沈默用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死死抠住冰冷粗糙的金属管壁,指甲在坚硬的表面上再次刮擦翻卷,鲜血混着汗水淋漓而下。他咬紧牙关,口腔里满是铁锈和玉腥混合的味道,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拖着如同灌满冰铅的身体,朝着远离下方玉矿空洞的方向,朝着那刺耳警报声似乎更响亮的方向,一寸寸地、艰难地爬去!
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和骨骼玉化的摩擦声。冰冷的汗水如同溪流,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视野模糊不清,被泪水、汗水和血污覆盖,只剩下前方管道深处无尽的黑暗,以及那如同地狱号角般持续不断的警报尖啸。
爬!爬!爬!
意识在剧痛和寒冷的双重夹击下,如同风中残烛,忽明忽灭。时间失去了意义,只有爬行带来的撕裂感和警报声的刺激,维持着他最后一丝清醒。
不知爬了多久,爬了多远。就在他感觉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即将耗尽,意识即将彻底沉入永恒的冰冷黑暗时——
前方!在绝对黑暗的管道深处,极其突兀地,出现了一小片……朦胧的光晕!
不是下方玉矿那种冰冷的淡青色幽光!也不是安全出口指示牌那种诡异的翡翠绿光!那是一种……更加混乱、更加闪烁不定、带着橘红色调的……火光?!
同时,一股混合着焦糊味、塑料燃烧的刺鼻气味、以及……某种更加浓烈的、代表着“毁灭”的硝烟气息,顺着管道的气流,猛地灌入了沈默的鼻腔!
火!
真的着火了!火警警报是真的!
这发现非但没有带来恐惧,反而如同最后一针强心剂,狠狠刺激了沈默濒临崩溃的神经!火光!代表着混乱!代表着逃离的可能!也代表着……对下方那冰冷玉矿的……破坏!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榨出残存的力量!他如同回光返照般,朝着那片橘红色的光晕,更加拼命地爬去!
距离迅速拉近。空气变得灼热起来,呛人的烟雾也越来越浓。前方管道拐角处透出的橘红色光芒越来越亮,隐约还能听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人群混乱的呼喊声!
出口!就在前面!
沈默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冰冷的胸腔里挣脱出来!他猛地加速,手脚并用,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透出火光的拐角!
就在他身体探出拐角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爆炸声,如同巨兽的怒吼,猛地从管道外传来!整个通风管道都剧烈地震动了一下!灼热的气浪裹挟着更加浓烈的黑烟和火星,如同高压水枪般,狠狠从管道破口处冲了进来,瞬间将沈默吞没!
“呃!”他被气浪掀得向后翻滚,重重撞在管壁上,眼前一片赤红和漆黑交织的眩晕。灼热的气流烫得裸露的皮肤生疼,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口的创伤,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但他顾不上这些!
借着爆炸瞬间产生的强光和管道剧烈的震动,他清晰地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某层办公楼的吊顶内部!巨大的金属龙骨支撑着石膏板吊顶,此刻大片的吊顶已经坍塌,露出下方燃烧的办公区域。橘红色的火焰在办公桌、文件柜、电脑设备上疯狂肆虐,浓烟滚滚!断裂的电线如同垂死的毒蛇,在火焰中噼啪作响,迸溅着蓝色的电火花!下方传来惊恐的哭喊声、奔跑声、重物倒塌的巨响!
而在距离沈默所在的通风管道破口不远处,一大块坍塌的吊顶石膏板边缘,赫然露出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通向下方火场的巨大缺口!
逃出去的通道!
生的希望从未如此触手可及!
沈默的心脏几乎要炸开!他强忍着爆炸冲击带来的眩晕和全身撕裂般的剧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朝着那个燃烧的缺口,手脚并用地爬去!灼热的空气炙烤着他的皮肤,浓烟熏得他泪流满面,但他眼中只剩下那近在咫尺的出口!
就在他的右手即将攀上那滚烫的石膏板边缘,身体准备向下跃入火场的刹那——
“嗡——!!!”
裤袋深处,那块沉寂了片刻的青玉古佩,如同被下方的火焰和混乱彻底激怒,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震鸣!整块玉佩剧烈地跳动起来,仿佛一颗即将爆炸的心脏!裂痕深处那两点“汝命”血光,瞬间暴涨到刺目欲滴的程度,散发出灼魂蚀魄的邪异光芒!
一股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狂暴、都要贪婪的恐怖吸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沈默早已千疮百孔的身体,疯狂地抽取着他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力!仿佛要在最后一刻,将他彻底榨干!
“呃啊——!!!”
沈默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向后弓起!攀爬的动作瞬间僵直!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被强行撕裂剥离的终极剧痛和冰冷,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那玉佩疯狂地抽走、吞噬,连最后一点求生的念头都要被抹去!
同时,胸前那狰狞的创口深处,被强行打断的玉化进程,在玉佩这垂死挣扎般的疯狂吞噬刺激下,骤然发生了更加恐怖、更加不可逆转的异变!
“咔…咔嚓……”
几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如同玉石内部结构崩裂的脆响,猛地从沈默的胸腔深处传来!
紧接着!
“噗!噗噗噗!”
数十根!不!是数百根!比之前更加尖锐、更加密集、如同疯狂生长的水晶荆棘丛般的翠绿色玉质晶簇,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粘稠的玉髓,如同破土而出的邪恶之芽,猛地从他胸前那巨大的创口边缘、从周围玉化的皮肤下、甚至从他左侧已经玉化的肩胛骨缝隙中……疯狂地穿刺出来!
这些新生的晶簇生长速度远超之前!它们如同拥有独立生命的活物,在灼热的空气和浓烟中疯狂地扭曲、伸展、分叉!每一根都闪烁着冰冷锐利的翠绿寒芒,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弥漫的火焰热量和混乱能量!转瞬之间,沈默的整个前胸和左侧肩臂,就被这片狰狞的、不断蠕动的翠绿晶簇丛林彻底覆盖!如同穿上了一件由活体玉石荆棘编织的恐怖铠甲!
剧痛!无法言喻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利刃从内而外同时切割、穿刺着他的身体!沈默的惨叫声被浓烟呛住,变成了嗬嗬的抽气声,身体在管道里疯狂地抽搐、痉挛,如同一条被钉在砧板上垂死挣扎的鱼!视野被剧痛和晶簇反射的诡异绿光彻底充斥、扭曲!
玉佩的吞噬吸力在这片疯狂生长的晶簇丛林中似乎受到了干扰,变得狂暴而混乱。那两点“汝命”血光如同失控的鬼火,在浓烟中疯狂闪烁明灭!
就在这时!
“咻——!”
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无尽冰冷愤怒的深绿色光华,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复仇之箭,猛地从下方燃烧的火场深处——准确地说,是从那巨大玉矿空洞的方向——无视了层层阻隔,瞬间穿透了空间,精准无比地射向沈默胸前那片疯狂生长的翠绿晶簇丛林!
是那玉髓婴儿!它感知到了玉佩垂死的疯狂,也感知到了沈默身体即将彻底崩溃的契机!它要强行夺回属于自己的“容器”和能量!
这道深绿光华的速度太快!快到超越了思维!就在它即将没入那片晶簇丛林的瞬间——
异变陡生!
“啪嚓——!!!”
一声清脆得如同琉璃炸裂的巨响,猛地从沈默裤袋中爆发出来!
那块紧贴着他大腿的青玉古佩,在内部狂暴能量的冲突挤压和外部玉髓婴儿致命一击的刺激下……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碎裂了!
无数细小的、温润中透着邪异青光的玉片,如同炸开的弹片,瞬间穿透了沈默的裤袋布料,四散飞溅!灼热的碎片划破了他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
玉佩碎裂的刹那,那两点猩红如血的“汝命”光点,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猛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了!
玉佩……碎了?!
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恐怖吸力,瞬间消失!
沈默感觉身体猛地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灵魂被撕裂的痛苦骤然停止!然而,这轻松感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那道来自玉髓婴儿的、凝练到极致的深绿色光华,失去了玉佩这个“障碍”和争夺者,再无任何阻挡,瞬间……毫无保留地、完完全全地……射入了沈默胸前那片疯狂蠕动生长的翠绿晶簇丛林中心!
“轰——!!!”
沈默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灼热的通风管道壁上!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寒与狂暴能量的洪流,如同决堤的冰海,瞬间冲垮了他残存的意识堤坝,蛮横地灌入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
就在这意识被彻底冲垮、身体被玉髓能量疯狂灌注的瞬间,沈默那被挤压到极限的意识碎片中,一个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画面,如同黑暗中最后的闪电,猛地劈开了混乱!
古玩店,画面无比清晰,如同烙印:独眼老板那只布满老人斑的干枯右手,正将青玉古佩递给“沈默”。而在老板身后那片堆满破旧瓷器的阴影角落里,一条极其纤细、散发着微弱翠绿光芒的玉髓细丝,如同有生命的藤蔓,极其隐蔽地从瓷器缝隙中延伸出来,一端……正极其轻微地、如同呼吸般,触碰着老板垂在身侧的、握着玉佩的……手腕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