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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制币(1 / 2)

石锤手中的陶埙军号每一次短促尖锐的“呜!呜!呜——!”,都像一把冰冷的凿子,在沟壑内濒临崩溃的秩序上强行凿出短暂而血腥的反击。青铜箭簇的寒光在号音的间隙收割着攀爬者的生命,将新的尸体堆叠在墙下。然而,每一次反击,都如同从沟壑内所有人干涸的躯体里再榨取一滴血。寒冷像无形的蛆虫,钻进骨髓,饥饿则像烧红的烙铁,灼烫着空瘪的胃囊。

草叶裹着那件灰褐色、粗糙如树皮、带着干涸暗红血痕的树皮“布衣”。它勉强隔开了部分刺骨的寒风,却无法提供丝毫暖意,粗粝的纤维摩擦着皮肤,带来持续的刺痛。她靠坐在冰冷的窑壁上,意识却异常清醒。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能量守恒”、“代谢速率”、“蛋白质分解”、“饥饿极限”的冰冷图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清晰地标注着沟壑内生命倒计时的刻度。

入口处的厮杀声暂时退潮,只有穴熊联军粗重的喘息和火把晃动的光影在墙外徘徊。石锤放下陶埙,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白雾。战士们蜷缩在仅有的余温地带,身体因寒冷和脱力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角落里,阿桑和另外两个老妇人,双手缠着用树皮纤维简单捆扎的“绷带”,血渍早已浸透变黑,她们麻木地、极其缓慢地继续编织着另一块同样粗糙的树皮布。纺轮的“嗡嗡”声早已消失,捻线的老妇人因为冻伤和饥饿,手指僵硬得再也无法拨动那轻薄的陶纺轮。沟壑内弥漫着绝望的死寂,连呻吟都显得奢侈。

草叶的目光扫过仅存的物资:角落里一小堆被严密看守的、作为最后种子的植物块茎,几块硬得像石头的熏肉干(只有重伤员才能分到指甲盖大小),寒潭边堆积如山、被捶打梳理过但还未来得及捻成线的树皮纤维,以及巨窑旁那些烧制失败的陶器碎片和青铜废渣。食物,是维系这最后一口生机的核心,也是引爆内部混乱的火药桶。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骚动从靠近种子堆的角落传来。

“我的!这是我的!松手!”一个沙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是负责看守种子的老战士石根。他枯瘦的身体死死护住一个小皮袋,袋口被撕开了一条缝,几粒干瘪的种子撒落在泥地上。

“放屁!昨天分肉干就没我的份!老子要饿死了!给我!”一个年轻战士红着眼,状若疯虎地扑上去抢夺,双手死死掐住石根护着袋子的手腕。旁边几个同样饿得眼冒绿光的战士蠢蠢欲动,眼神死死盯着地上那几粒滚落的种子。

“住手!”硬骨怒吼着冲过去,试图拉开两人,但饥饿让他的力量也大打折扣,反而被推了个趔趄。

混乱瞬间蔓延!更多的人扑了上去,目标不再是种子袋,而是地上散落的、混在泥土里的那几粒种子!他们像野兽一样在地上翻滚、撕打、抠挖着泥土,只为把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可能根本无法发芽的食物塞进嘴里!

“滚开!是我的!”

“去死吧!”

“饿…好饿…”

混乱的嘶吼和扭打声打破了死寂,绝望的堤坝瞬间崩溃!人性在饥饿的熔炉里被彻底熔毁,只剩下最原始的生存本能!连硬骨的呵斥和石锤下意识抓起陶埙的动作,都无法立刻压制这突然爆发的、来自内部的疯狂!

草叶猛地站起!树皮布衣摩擦着皮肤,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资源分配”、“稀缺性”、“价值尺度”、“交易媒介”、“秩序崩溃”的图谱如同冰冷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因饥饿而混沌的脑海!混乱的根源,在于分配!在于那一点点救命食物无法公平、清晰、无争议地分配到每一个濒死之人手中!原始的“按需分配”或“强者占有”在资源绝对匮乏时,必然导向最血腥的内耗!

“…需…一…物…衡…量…价…值…”

(需要一种物品来衡量价值…)

“…易…于…分…割…携…带…辨…认…”

(易于分割、携带、辨认…)

“…权…威…背…书…强…制…流…通…”

(权威背书,强制流通…)

“…此…物…为…币…”

(此物为币…)

币!一种被强行赋予价值、用于衡量和交换的中介物!用它,来切割那仅存的食物!用它,来强行建立一种冰冷的、可量化的分配秩序!用它,来取代这血腥的撕抢!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寒潭边堆积如山的树皮纤维!这东西,沟壑内最多!它本身几乎毫无价值(除了勉强捻线御寒),但此刻,在绝对的饥饿面前,它可以被赋予价值!它易于分割、易于携带、表面纹理相对清晰(不同树种树皮纹理不同,但同一种类相对一致)!

一个冷酷到极致的念头瞬间成型——用树皮!用这最廉价、最易得的东西,强行制造“钱”!用它来购买那一点点救命的食物!用它来强行建立一套临时的、冰冷的生存交易体系!

“泥!”草叶的声音如同冰刀刮过骨膜,瞬间压过了角落的撕打声,“寒潭净泥!最细!最韧!快!”她的手指向巨窑旁那些烧制失败的、厚薄不均的陶片,“挑!最厚的!最硬的!形状相对规整的!磨平一面!快!”

命令带着绝对的威压,让混乱的撕抢出现了一瞬的停滞。石根趁机死死抱住了种子袋,那个抢种子的年轻战士被硬骨趁机按倒在地。所有人的目光,带着茫然和未褪的疯狂,聚焦在草叶身上。

泥被取来。几个战士麻木地翻找着陶片废料,挑出几块相对厚实、形状接近方形的,用粗糙的石头在冰冷的地面上“吭哧吭哧”地打磨着其中一面,使其尽可能平整。

草叶抓起一团湿泥,不再追求轻薄匀称,而是快速揉捏摔打,剔除粗砾,使其变得极其细腻、粘稠、富有韧性。她拿起一块刚打磨好的、巴掌大小的厚陶片(作为基座),将湿泥均匀地、用力地按压在磨平的那一面上,形成一个厚约半指的、平整光滑的泥层。

接着,她走到寒潭边,随手抓起一把浸泡过的、相对完整的韧皮树皮。她挑选着,找出一块纹理最为清晰、相对平整、大小适中的。她将这块树皮,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稳稳地、用力地按压在基座陶片上那层湿泥的中心!

用力!再用力!确保树皮上的每一条脉络、每一个凹凸纹理,都清晰地、深深地印入湿泥之中!然后,她极其小心地、如同剥离一层皮肤般,将那块树皮缓缓揭起!

一个清晰、深刻、带着树皮天然纹理的凹痕,留在了湿泥表面!一个树皮的“负形”模具!

“看到这个印子了吗?”草叶的声音冰冷,举起那块印有凹痕的基座陶片和那块作为“母版”的树皮,“找!所有纹理清晰的树皮!都给我按大小分类!大的!小的!纹理深的!浅的!分开放!”她指向堆积如山的树皮纤维堆。

命令被机械地执行。在死亡的威胁和草叶冰冷的注视下,几个战士开始麻木地分拣树皮,按大小和纹理粗略分类。

草叶则拿起另一团湿泥,快速搓捏成一个个厚薄一致、大小相同的扁平小方块(约拇指指甲盖大小)。她拿起一个刚做好的小泥块,走到基座陶片前,对准那个树皮纹理的凹痕,用力地、稳稳地按压下去!

泥块被压入凹痕,树皮的纹理清晰地印在了泥块的表面!一个带着天然纹理印记的泥胚“币”诞生了!

“做!一模一样的泥块!一模一样的按压!用同一个树皮印模!”草叶将印好的泥胚展示给旁边一个负责处理泥料的老妇人,“大小要一样!厚度要一样!印痕要清晰!快!做一百个!两百个!用大块纹理清晰的树皮印模!再做一百个小的!用小块树皮印!快!”

一模一样的“钱”!标准化再次被运用到极致!只有完全相同的形制和纹理(代表不同“面值”),才能让人一眼辨识,才能强行赋予其“价值”!

老妇人颤抖着接过泥团,学着草叶的样子,搓捏出一个个小方块,然后在草叶指定的、同一个大块树皮纹理的基座陶片凹痕上,用力按压。动作笨拙而缓慢。泥块大小不一,按压力度不均,印痕模糊不清。

“废物!”草叶眼中寒光一闪,抓起一个不合格的泥胚,狠狠砸在老妇人脚边!“大小!厚度!印痕!必须一样!再出错,你就去啃树皮!”她夺过泥团,自己快速示范了几个,动作精准得如同机器。

老妇人脸色惨白如纸,再不敢有丝毫分心,用尽全身力气,如同在雕琢祭神的圣物,搓捏、按压,力求每一个泥胚都一模一样。死亡的鞭策下,她的动作竟也快了几分,虽然依旧僵硬,但泥胚的合格率在缓慢提升。

第一批勉强符合标准的五十个大纹理泥胚“币”被制作出来,排成一列。接着,草叶又用一块纹理相对细密的小树皮,在另一个基座陶片上制作了凹痕,命令制作了五十个小的泥胚“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