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峡谷中缓缓流动,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整个山谷。初升的朝阳透过雾气,将金色的光芒洒在湿润的岩石上,折射出晶莹的光彩。
陆明远站在溪边,湍急的溪水冲刷着他的靴子,冰冷刺骨。他抬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崖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玉佩上沾满了泥土和干涸的血迹。
"沙沙"的声响从上方传来,两条粗麻绳从崖顶垂下,在晨风中轻轻摇晃,陆明远眯起眼睛,看到两个身影正顺着绳索敏捷地下降。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阳光透过雾气,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陆大人!"
最先落地的士兵是个精瘦的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他落地后立刻单膝跪地行礼,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和恭敬。另一个稍年长的士兵紧随其后,他的左腿似乎有些不便,落地时踉跄了一下。
陆明远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缓缓扫过。他们穿着轻便的皮甲,腰间挂着制式短刀,脸上还带着疲惫。
"张将军派我们来接应您!"年轻士兵抬起头,声音洪亮,却掩饰不住语气中的一丝紧张和犹豫。
溪水在脚下潺潺流过,冰凉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新气息。
"你们自己上去吧。"陆明远开口,声音平静,"然后让张将军带你们回安南,替我谢谢节度使大人,感谢他愿意借人给我,救我夫人。"
两名士兵明显僵住了,年轻的那个甚至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崖底的晨风吹得人脊背发凉,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好的,我们会帮您把话带到,但大人..."年长士兵开口。
陆明远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像两把锋利的匕首直刺对方心底:"出什么事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年轻士兵的喉结上下滚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年长士兵深吸一口气,粗糙的手指在刀柄上摩挲着,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似乎在斟酌用词,思考该如何开口。
溪边的鹅卵石上,一只翠绿色的蜻蜓轻轻落下,透明的翅膀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像两片精致的玻璃。
"大人,您不知道..."年长士兵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我们攻上山寨那晚...周围村子的百姓都冲上来了..."
陆明远的手指猛地收紧,玉佩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声,他死死盯着说话的士兵,眼神锐利得像是要刺穿对方的灵魂。
年轻士兵忍不住插话,"那些村民...他们恨透了山匪...见官兵攻破山寨,就...就..."
"就怎样?"陆明远向前迈了一步,靴子踩在潮湿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就把那些山匪...全打死了..."年轻士兵的声音里带着哭腔,眼圈微微发红,"一个...一个都没留..."
陆明远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的耳边嗡嗡作响,那些被关在山寨里的老弱妇孺,那些可能只是被迫落草为寇的流民...全死了?
"山寨里的东西..."年长士兵继续道,声音越来越低,"也被村民一抢而空...什么都没剩下..."
一只山雀从树梢飞过,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陆明远感觉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陆明远笑了。那笑容冰冷得可怕,让两个士兵不寒而栗,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转身走向溪边,俯身捧起一捧冰冷的溪水,狠狠地拍在自己脸上。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分不清是溪水还是汗水。
"你是担心我吧!"陆明远的声音变得轻松,"不用担心,我福大命大,死不了。"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而且那些人死有余辜,能被村民打死,也算是恶有恶报。"
两个士兵面面相觑,眼中都流露出困惑和不安。年轻的那个犹豫着开口,"大人心里有数就好...我们这就回安南了,希望大人早日找到夫人。"
陆明远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又停下脚步,"等等!"他叫住准备攀爬绳索的士兵,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你们知道这个方向通往哪里吗?"他指着那条隐蔽的林间小路,那条小路蜿蜒曲折,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