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次钱暻和盛从南一起离开到现在,也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一直没有消息,人也没再来,满满以为这事就默认这样了。
失落有一点,但是不多,应该是原主的潜意识里,对父母还是有些期待的。
但是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就这样,也挺好。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想起那个眼睛亮晶晶叫她妹妹的小少年。
不过,她想得开,有得有失,不能强求。
天气渐渐也冷了,室外的活基本都干的差不多了,剩点尾巴,也都是两个男人的事,老太太早早的就不让满满去了,生怕她身体没养好再冻着累着。
之前收的毛嗑晒的差不多,看着她闲着没事,老太太干脆拿出来一半炒了,又去抓了几捧松子,就着火都炒熟了,这个满满真不会,就一边顺手烧火,一边说话。
哦,还有一个小姑娘守在旁边,一会儿二婶投喂一口,一会儿奶奶投喂一口,玩的不亦乐乎。
“熟了吗?”
“嗯嗯,熟了,好吃。”
“那喂我一个?”
小姑娘举着瓜子仁,
“你啊~”
满满和老太太都笑得不行。
屋里柴火燃烧的声音,锅铲和铁锅摩擦的声音,好像还掺进来一些其他的声音,天冷门窗都关得严,听的也不真切,有些恍惚,满满侧耳听了一下,站起身来,
“我出去看看,好像外面来人了。”
小姑娘颠颠的跟在后面,
“二婶,是谁来了呀?是苏云毅吗?”
满满一手开门,一边逗他,
“苏云毅管我叫姐,你叫什么呀?”
这种论辈分的理论,小姑娘是听不懂的,她也不纠结,哒哒的跟在后面,
“二婶,你啥时候还做糖葫芦呀?”
“你又馋糖葫芦啦?”
“呲溜!好吃!那么多,都拿走了,我都没吃够。”
满满失笑。
上次做了一次,给钱暻带走几串,给苏云毅带走一些,盛从南带走一些,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胜在一个新鲜,都是自己动手做的,家里都有小孩子,拿回去也就是吃个热闹,到最后,家里剩下的一共就十来串。
然后怕小姑娘贪嘴,不敢一次性让她吃多了,就放了两天,结果第三天白天,温度高,化了。
因为这个,小姑娘好几天都不高兴。
“一会儿让奶奶给你做糖炒栗子,糖葫芦我们过几天做,好不好?”
小姑娘贴心,满满也不小气,零食嘛,糖葫芦是最常见的,各种各样的,她都供得起。
“糖炒栗子,是用糖糖炒的栗子嘛?是不是甜甜的呀?我都没有吃过。”
“没关系呀,欣欣才这么小,吃过的东西才少。
以后啊,你想吃什么好吃的,你没吃过的,二婶都给你做。”
说话的功夫,也到了大门口,隔着门,满满扫了一眼外面,自然也看到门外的几个人影。
一个熟悉的,钱暻,还有两个老人。
一辆汽车,隐约能看见后座还躺着一个身影。
快速的扫了一眼,满满没有停顿的打开了大门,朝着钱暻点点头,面上的表情自觉没有什么波动,
“钱暻同志,你好,你们这是?”
小姑娘从旁边探出小脑袋,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看了两个老人,目光就转向了钱暻,
“呀,是那个叔叔呀!”
满满低头摸摸小脑袋,声音无缝切换成温柔模式,
“欣欣还记得这个叔叔嘛?”
小姑娘鼓鼓脸颊,有些气恼,
“二婶,是抢糖葫芦的叔叔!”
“咳!”
满满着实没想到,小孩的思路是这样的,呛了一下,赶紧解释,
“欣欣,不是抢的,是二婶和二叔送给这个叔叔的,你忘了吗,还送给云毅和盛叔叔了,是不是?”
相比较云毅和盛从南,这个叔叔是最陌生的,小姑娘唯独指控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听了二婶的话,她也没再顶嘴,轻轻的哼了一声,就倚着满满的大腿不吭声,小嘴撅着,显然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好了好了,一会儿我们做好吃的,就不给他了,好不好?”
“真的嘛?”
“真的真的,都听你的。
那你先去找奶奶,跟奶奶说家里来客人了,好不好?”
人都来了,也不能就这么把人晾着,心里叹气,满满还是把门口的位置让了出来,
“外面冷,先进屋暖和暖和吧!”
刚被一句“钱暻同志”这疏远的称呼打击到的钱暻,也终于回神,扯了扯嘴角,回身把车里的人抱出来,跟着进了门。
满满一眼就看到了钱昭,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赶紧把人引到堂屋,看着把他安顿在炕上,才开口问道,
“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严重?”
钱暻,
“......一言难尽。”
转身先给介绍了两个老人,和阮母,
“婶子,这是我爷爷奶奶,他们惦记着满满,所以回来后就要过来看看。
小昭,他也一直惦记着满满,就一起过来了。”
阮母也不是傻,钱暻上次来说的事,她也差不多都知道,钱家的情况满满也没瞒她,刚才的话,明显的就是颠倒着说的,应该是主要是为了那个孩子,老人反倒是陪同吧?
不过她也不是那煞风景的额,顺势笑笑,打了招呼,就把位置让给了满满。临出屋还拍了拍她,
“满满啊,你们好好说,妈去把火墙点着啊”,然后把小姑娘也领走了。
“爷爷,奶奶,你们应该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位,就是满满妹妹。
妹妹,爷奶一直惦记你,这次也是刚回家,听说了你的消息,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老太太眼里的激动不似作假,甚至还隐约的有了湿意。
老爷子没有那么明显,但是从见面,这目光也多次落在她身上,这会儿好像也有点期待。
满满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喊出那个称呼,只是说了一句,
“你们好!”
两个人都是一怔,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下一秒,老太太的眼圈就红了,直接伸手将她的手握住,
“孩子,你受苦了,是钱家对不住你,那两个人,是他们失职,也是我们两个老的失职,没照顾好你。”
这是钱家跟她最近距离接触的一次,也是第一次,那双干燥温热的大手就那么握着她,她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骗人的,不过,也就几秒,她就从那种失神中清醒,慢慢的将手抽出来,
“没关系的,我理解,”
声音平缓,语气轻柔,听不出来喜怒,
“您二位先坐,我去倒水。”
厨房里的阮母也坐立不安,看见她进来,赶紧迎过去上下打量,
“没事吧?”
老太太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关心,看的满满鼻子发酸发热,刚才心里堵得那点气,忽然瞬间就散了个一大半。
其他人怎么样,态度好不好的,在乎不在乎的,有什么关系,还是有人真的心疼替她的。
这么想着上前两步就把老太太抱住了,
“妈,我没事,这不是有你呢吗?我不怕他们。”
老太太轻轻的拍了她一下,
“胡说什么,什么怕不怕的,你这孩子,毕竟是你的亲人,如果他们真的是对你好,心疼你的,那也是好事。
你啊,是不是上次被他们吓着了?
事情不是那么绝对的,钱家的---父母,可能是有些偏激,但是我看你这爷奶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
妈知道,你不是奔着他们的家产去的,既然前十八年都没吃过他家的一粒米,他们要是还是那个态度,以后,咱们也不占他们的便宜,省的有牵扯,你是不是这个想法?
别愁眉苦脸的,你想干什么,妈都支持你,咱们云铮能赚钱,妈不要,都给你。
满满啊,你是我儿媳妇儿,但是咱们是后半辈子都要一起生活的人,你都说了要带我去大城市住大房子,穿漂亮衣裳,吃香的喝辣的,还要带我出去旅游,妈还等着呢,妈永远站在你这边。
跟他们相处啊,你也不要想太多,处得来就处,反正没吃他们家的饭,他们也不能拿养育之恩之类的来约束你,以后就是不亲,别人也说不出来什么。
实在处不来,云铮不是说了,把我当成你娘家妈,就当他是入赘的。”
“噗嗤!妈,他真的这么说啊?”
看她笑了,老太太也跟着笑,
“可不是,这小子!
妈跟你说,这几年他就整天的往外跑,经常往回带东西,我知道,他肯定赚了不少钱。
满满啊,你可要看住了,让他都交给你,免得他学坏了,知道吗?
他赚钱就是养家的,他赚钱你花钱,这是理所应当的,可不能给他留多了,男人有钱就变坏,你不花,他就给别人花了。
你别笑啊,你这孩子,妈跟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我都看出来了,你这性子啊不争不抢,太软和了,他说啥是啥,你不能老这样,你别太惯着他了,越惯他就越嘚瑟。
你该闹就闹,有意见你就跟他说,让他改,你得调教啊。
妈跟你说,这男人啊,你看着他挺厉害,其实有时候也挺幼稚的,尤其是你们刚结婚,你赶紧给他立规矩,现在好调教,你等过几年成老夫老妻了,那就定型了,现在不调教好,以后生气,受累,都是你的。
妈跟你说的都是经验,你记着点儿!”
“嗯嗯嗯!”
这可真是掏心窝子的话了,就是亲妈都不一定能说的这么透,她抱着老太太又想哭了,这样的婆婆,她怎么能拥有一个这么好的婆婆呢!
说了一会儿,除去最开始真的是悄悄话,后来声音也渐渐正常,屋里的三个大人都是部队出来的,前面的听不清,但是后面可都听的清清楚楚。
两个大男人到还好,心思没有那么细腻,钱老太太的脸色可真的就不好了,这话,就是在“啪啪”打脸,偏偏的她还不能说什么,只恨不得能把那不孝儿子回炉重造,
“听听听听,人家当老婆婆的都能说出这样的话,看看咱们家那个亲爹亲妈,就这样的爹妈,孩子得多眼瞎能愿意回去?”
老爷子板着脸,钱暻更是苦笑,他爸妈,他能说的都说了,还真是没有办法。
磨蹭了一会儿,满满端着几杯水进屋,放到炕桌上,
“你们,先休息一下,喝点水暖和暖和。”
显然几个人都没有这个心情,老太太立马又挪到她身边坐着,
“孩子,你叫满满是吗?”
“......对,之前叫陆满满,喉咙陆家找回自己的孩子,就先入为主认为我是苏家的孩子,直接就给我改姓苏了。”
这些都是能查到的,路上钱暻也给老爷子老太太解释了,老太太忍不住哽咽,
“孩子,苦了你了,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动了动手,发现抽不出来,她干脆就任由她握着,
“也,挺好的,也就是这几个月才发生了这些事,之前,陆家对我还可以。”
大致情况老太太都听钱暻说了,只是亲耳听到,她亲口说出来的,总是格外的让人心酸,尤其是她不哭不闹不诉苦,反倒是轻飘飘的还带着笑的一句“挺好”,更是让人难受。
前十八年没找到她,倒是也就罢了,只是,小昭拼着命过来找到人了,小哥俩在这跟妹妹联络感情,这当爹妈的都干了什么?
当时孩子心里该是什么感觉,该有多难受啊?
老太太哽咽的几乎不能出声,把人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
“孩子,是,钱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啊!”
这种亲密,这种浓烈的直接情感,除了阮云铮,其他人,是满满不大适应的,尤其这老太太,这是第一面,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您,要不要先冷静一下,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咳咳!”
索性,钱昭醒了。
扫了一眼眼前的场景和几个人,他迅速的判断出身处哪里,心里窃喜,也有一丝感叹,到底还是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