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哥说,该算总账了……”王淑芬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带着男人的腔调,她站起身,裙摆扫过地面的血人形,那血渍竟顺着她的裤脚往上爬,在布料上绣出鞠靖康被匕首刺穿的伤口。“刘三,哦不,周末愉,”她摸着周末愉的脸,指尖划过的地方留下道青痕,“五十年前你埋我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窗外突然响起“笃笃”的敲击声,那声音不像是木头,更像是指骨撞在玻璃上。王淑芬猛地转头,眼睛亮得吓人:“靖康哥来接我了!”她冲向门口,周末愉想拽住她,却被她反手一推,整个人撞在墙上,背后的水渍棺材突然裂开,伸出只穿着青布长衫的手,攥住了他的后领。
我盯着屏幕里王淑芬开门的背影,她身后的麦田在夜色中泛着蓝莹莹的光,麦穗间站着个穿长衫的男人,手里举着盏幽冥灯。那灯盏是只人的颅骨,灯芯烧着的不是油,是成束的指甲,每根指甲上都刻着“春杏”的名字,燃烧时发出“噼啪”声,溅出的火星落在麦穗上,竟长成一颗颗血色麦粒。
“周末愉,你看清楚了!”王淑芬的声音从门口飘来,带着回音,“靖康哥说,要你亲手挖开他的坟,把当年欠他的血债,连本带利还回来!”这时,周末愉被墙上伸出的手拽得离地,他惊恐地踢腿,却踢翻了桌上的油灯,火光中,我看见他脚踝上缠着根红绳,绳的另一头,正握在鞠靖康的鬼影手里。
卦盘突然剧烈震动,三枚铜钱齐齐跳起,钉在“火雷噬嗑”卦象上,锋刃割破盘底,渗出的不是血,是黑色的棺液。棺液在桌面上汇成字:“卯时三刻,血债血偿”——那正是鞠靖康前世被害的时辰。而王淑芬已经走出门口,她的影子和鞠靖康的鬼影重叠在一起,形成个扭曲的“怨”字,在麦田里越走越远,留下一串渗血的脚印。
午夜三更的麦田像片凝固的蓝墨,我踩着齐腰深的麦穗往前闯,鞋底下“咯吱”作响——不是麦秆折断声,而是无数张纸钱被碾碎的声音。那些纸钱并非飘在空中,而是像砖块般砌成一条“鬼市街”,两侧摆着密密麻麻的摊位,每个摊位前都立着块墓碑,碑上刻着“鞠记”“春记”的字样。
“靖康哥,你说的‘约定’到底是啥?”王淑芬的声音从前方飘来,带着水汽般的软糯。她牵着鞠靖康的手,两人影子在麦穗间交缠,像团正在融化的沥青,每走一步,脚下就生出一丛血色麦苗,麦苗顶端开着指甲盖大的白花,花心是枚铜扣。
鞠靖康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他的脸从眉心裂开,左半边是民国账房先生的文秀模样,右半边却是白骨森森的腐烂相,眼窝里爬出的不是蛆虫,而是缠绕的红绳。“春杏,”他腐烂的指尖划过王淑芬的脸颊,留下道青紫色指痕,指痕边缘立刻冒出细密的麦芒,“你说过要等我攒够钱赎你,可刘三一逼,你就跟了地主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