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叶恨水的眸子黯淡了几分,低声说道:“陈大人,你说我是不是很没良心?明明师尊背负着血海深仇,肩上的担子已经很重了,而我却在这种时候选择了背叛……”
“这不是背叛。”
“是她放弃你们。”
陈墨伸手捏了捏水豆腐似的脸蛋,笑着说道:“你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而已,姬怜星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若是选择帮她,反而会将她推入深渊。”
“可是以我对师尊的了解,她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叶恨水望着陈墨,神色担忧道:“如果师尊还是要对你下手怎么办?”
“姬怜星不是傻子。”
“仅凭她自己的实力想要复仇,无异于痴人说梦,只能借助其他人的力量。”
“目前朝堂之外,能够和贵妃娘娘抗衡的只有三圣宗……为了获得三圣宗的支持,她必须要重建宗门,提升话语权,所以青冥印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陈墨神色淡然的说道:“在拿到青冥印之前,她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原剧情中也是如此,姬怜星通过噬心蛊控制了前身,并且获得了大量情报,为后续三圣入关,以及皇后的雷霆手段埋下了伏笔。
但这一次,情况却有所不同。
不光她的两名爱徒被策反,道尊也成了陈墨的“床伴”……
“呵,我就不信这烧姬还能翻起什么浪花?”陈墨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
叶恨水犹豫片刻,出声说道:“陈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
陈墨挑眉道:“想要压水花了?”
“不、不是……”叶恨水咬着唇瓣,小心翼翼道:“若是师尊的复仇计划失败,你能不能留她一条性命?”
陈墨:“……”
这话听起来咋这么耳熟?
“其实师尊她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以前性格也不是这样的……或许以后大家能够和平相处呢?”叶恨水声音越来越小,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和平相处?
陈墨摇头苦笑,这画面未免也太过离谱了。
叶恨水抱着陈墨的胳膊,轻轻摇晃着,撒娇似的说道:“陈大人那么厉害,肯定会有办法的,对不对?”
感受到那细腻嫩滑的触感,陈墨嗓子动了动,说道:“那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你总得表示一下吧?”
叶恨水眨巴着玛瑙眸子,问道:“陈大人想要什么好处?”
陈墨清清嗓子,说道:“我对你那身灰袍比较感兴趣,要不下次修行的时候,你把那袍子穿上……”
叶恨水戴不戴帽兜完全是两种性格,如果在修行的过程中突然戴上或者摘下,会是什么反应?
他还真有点好奇……
?
叶恨水愣了愣神。
随即脸蛋涨得通红,羞恼的瞪了陈墨一眼,“大坏蛋,果然满肚子坏水!”
陈墨笑眯眯道:“你说反了吧?从方才的情况来看,明显是你肚子里的坏水更多……”
叶恨水双颊更红了几分,结结巴巴道:“还不是你……你故意使坏,恨不得把人欺负死才好……陈大人真是讨厌死了!”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响起。
陈墨神识探查了一下,然后抬手轻挥,房门自行打开。
“大白天的,怎么还把门反锁上了?”
一身翠绿纱裙的玉儿走了进来,看到顾蔓枝后,神色疑惑道:“姐姐,你趴在桌上干什么?”
片刻后,顾蔓枝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没事,你先让我缓缓。”
?
玉儿扭过头,看到绣榻上的景象,顿时怔住了。
“主人?叶姑娘?”
“你们这是……”
“……”
叶恨水羞赧的低下头,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
当初顾老师“指导”她的时候,玉儿也在旁边当助教来着,所以对于几人之间的关系十分清楚……
不过玉儿并没有纠结此事,快步跑了过来,好像乳燕投林般扑到了陈墨怀里。
听着那强壮有力的心跳声,痴痴的说道:“主人,你都好多天没来了,人家好想你~”
“我也想你了。”
陈墨伸手揉了揉她的秀发,问道:“方才怎么去哪了?怎么没看到你人?”
玉儿轻声说道:“没什么,和一个小姐妹聊了会天而已。”
“姐妹?”
陈墨微微挑眉。
他可不记得玉儿在教坊司里还有什么朋友……
难道是徐家的女眷?
上次在养心宫,皇后曾经说过,第一任皇后徐紫凝是兵部尚书之女,算起来还是玉儿的姐姐,作为皇亲国戚,能落得如此境地,也实在是有些离谱。
陈墨思忖片刻,出声说道:“当初徐家被抄家,被发配到教坊司的女眷应该不止你一个吧?怎么好像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玉儿歪着头,傻笑着说道:“应该有不少吧,可是人家都不记得了诶。”
陈墨见状也没再多问。
当初玉儿的神魂被幽道人所灭,而后顾蔓枝以六甲御灵之术,捉了个残魂附着在了这具身体上,失去了过往的记忆也属正常。
“主人怎么突然提起此事?”
“没什么,顺嘴问问罢了……”
“哦~”
玉儿眼波迷离。
随即身子缓缓下移,化身犀牛精……
……
……
天色擦黑,华灯初上。
演乐街车水马龙,胡同口停满了往来的车轿。
灯火通明的楼阁之中传来阵阵丝竹声,伴随着杯盏碰撞和欢声笑语,将这欢场渲染上了一层纸醉金迷的氛围。
然而穿过胡同尽头的狭径,来到背街的后巷,则是一副完全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环境杂乱,光线昏黄,青石地砖上流淌着污水,一群身上系着皮质围裙、身材消瘦的女工正在浣洗衣物,旁边的木盆中,脏衣服堆积如山。
“动作都麻利点,这些衣服可都后天要用的,今晚若是洗不出来,你们全都不准睡觉!”一个中年女子手中拎着皮鞭,满是横肉的脸庞显得凶神恶煞。
哐当——
一名女工从旁边的井中打起水来,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再加上地面湿滑,失去重心,摔倒在了地上。
额头磕在井沿上,眉骨破裂,鲜血肆意横流,水桶咕噜噜的滚出去老远。
啪——
女工还没爬起身来,鞭子就已经落下,狠狠地抽在了她的后背上。
很快,便有血色从背上的布衣中渗出。
“没用的东西,连桶水都拎不动!”
“赶紧滚起来,别趴在地上装死,等会耽误了正事,可就不是挨鞭子那么简单了!”
胖女人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
女工挣扎着爬起,再次打了一桶水,鲜血顺着眉头汩汩流淌,但她自己却恍若未觉,麻木的表情中没有一丝波澜。
其他人亦是如此,对这一幕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了。
后方的织室内,上百名女子正借着昏暗的烛光埋头做着女功。
除此之外,还有人在搬运酒水、有人在处理恭桶……正是她们这些人的血汗,才支撑起了前街灯红酒绿的繁华盛景。
踏,踏,踏——
这时,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
胖女人回头看去,只见巷道中走出了一道婀娜身影。
那女子身上披着一件对襟大氅,踩着珠绣鞋,干净的丝绸布料和这里脏乱的景象格格不入。
“玉儿姑娘,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你来这里做什么?”胖女人有些疑惑的问道。
玉儿走到她面前,说道:“我想要见见柳姨娘。”
“哪个柳姨娘?”胖女人皱眉道。
“徐家女眷,柳妙之。”玉儿从袖中取出几张银票,赛到了胖女人的手中,“劳烦教习通融通融。”
胖女人短粗的手指捻了捻,扯起一抹灿烂笑容,“她这会应该屋里躺着呢,跟我来吧,我这就带你过去。”
“多谢。”玉儿微微颔首。
胖女人带着她穿过狭窄的巷子,来到一处破落小院,推开大门,说道:“玉儿姑娘请进吧,柳妙之就在最里面的房间。”
玉儿抬腿走了进去。
本来就不大的宅子,被分割成了十几间房,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每间房都要挤下八到十个人。
来到廊道尽头的房间,玉儿踌躇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阴暗逼仄,散发着一股腐朽的霉味,一个消瘦身影背对着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
“柳……姨娘。”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那人缓缓转过身来,略显浑浊的眸子打量了她许久,声音有一丝沙哑:
“若嫣?”